安娜毫不懷疑,一旦她搖頭,就會立刻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您可以叫我安娜。事實上……”
安娜的笑容有些勉強,她張了張嘴,将最後一點隐瞞吐了出來:“洛克還說過,他要在合适的時候,将這本書獻給哈裡男爵。”
幾秒後。
甯準收回目光,重新變得慵懶随意:“我相信安娜小姐的誠意。明天早上,希望我們可以和安娜小姐一同前往德蘭鎮,度過愉快的一天。”
聞言,安娜坐立難安的忐忑終于消除了一些。
她看出來對方暫時不準備殺她。
在這樣完全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她想過不來見Ghost,直接躲起來。但心裡另一股直覺還是推動她來到了這裡。
現在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或許是對的。
這樣可怕的敵人,她沒有自信逃離。
得到了保證,安娜不再多留,很快悄悄離開了公寓。
白天的時間黎漸川不打算出門去警局。
他料到自己昨晚會經曆什麼,所以白天的時候觀察了下警局的部署,他并不是非要現身的角色。甚至很多警探會一連幾天都不出現在警局。
于是下午這半天,二十多年沒什麼娛樂生活的黎漸川就難得享受了次死肥宅的生活,喝着紅茶吃着糕點,手裡翻看着一本劣質黃色書刊,很有點暴風雨前的狂歡的味道。
雖然他這狂歡十分低級。
甯準探頭過來,清清涼涼的笑聲繞在黎漸川耳邊。
“外國的這些東西寫得太露骨。”
他評判了句,聲音低啞:“如果是我寫,我會寫‘你的舌似一條柔軟的蟒,鑽入進來,我滿身的骨頭散了架,隻會輕輕地搖晃,融化’……”
他說着,柔軟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黎漸川的耳廓。
黎漸川的腦袋裡飛快閃過一些糟糕的畫面。
“狗屁不通。”
黎漸川冷靜點評,然後反手将書糊在甯準臉上,換了本十分正經的德蘭鎮資料。
這也是他第一晚搜房的收獲,隻是在知道德蘭鎮這三個字前,他并沒有重視過它。但現在,安娜的請柬将箭頭指向了這裡。
而且,黎漸川很疑惑,康恩的這些資料是巧合嗎?還是說,他在調查德蘭鎮?
這個問題,他暫時得不到答案。
晚上八點。
黎漸川出現在熟悉的長桌邊。
算上他,餐桌上還剩下十名玩家。
這次哈裡男爵來得有些遲,且臉上帶着明顯的焦慮不安:“上帝,我得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今晚是第三個晚上,開膛手已經殺了五個人……他達到了某個條件,他将會在今晚出現在七條街之一的某條街上,暴走屠殺!”
哈裡男爵的眼球布滿血絲,他神經質地冷笑了兩下:“哈,沒有人阻止他!他會殺死那條街上所有會呼吸的活物!”
這确實是個不幸的消息。
所有玩家都沒有了用餐的心情,刀叉被陸續放下,氣氛更加壓抑。
從哈裡男爵的話中可以得到明确的信息,開膛手傑克将會随機選擇一條街,進行屠殺。
或許“會呼吸的活物”是一個限定條件。但如果觸發死亡是因為呼吸,那誰又能做到不呼吸活着?
唯一的辦法,就是避開那條街。
但沒人知道傑克究竟會選哪條街。
哈裡男爵離開。
一片沉郁的寂靜中,第三張椅子上的玩家突然開口:“傑克已經殺了五個人。有一個死在白教堂街區外的地方,有一個死在下水道,剩下三個分别在三條街。他目前沒有在同一條街出現作案的前例。我會選這三條中的一條。”
他的話讓餐桌上的玩家紛紛擡起了頭。
在這張餐桌上,沒有好心與協助,隻有猜忌與陷阱。
畢竟除了某些線索帶來的條件外,一定會觸發傑克的追殺的條件還有一個——某條街上玩家超過三名。
面對各色的目光,第三位玩家攤了攤手,沒有再多說,靠進了高背椅子的陰影裡。
餐桌上沉默了幾分鐘。
在用餐時間快要結束時,第九名玩家低沉開口:“我收到了德蘭鎮賽馬活動的請柬。活動在一棟古老的莊園裡。”
他沙啞一笑:“希望能見到各位。”
九聲鐘響,黎漸川在這沙啞的笑聲中脫離餐桌,回到了甯準的公寓。
第九名玩家,是黎漸川之前猜測的可能是甯準的玩家。
如果是甯準,說出德蘭鎮請柬的事也可能,但請柬上沒有寫賽馬在哪裡舉行,安娜也沒有提起。
是甯準編造的又一個圈套,還是那個人,不是甯準?
黎漸川感覺自己這輩子的智商全用在了這兩天三夜,還有些不夠用。
他有些生無可戀地從床上爬起來,帶着被掏空的腦殼去巡街。
街道照舊是甯準選的,憤怒街。
憤怒街是完全的住宅區,各式各樣的小花園遮掩着紅磚房,偶爾有野貓從霧氣沾濕的牆頭掠過,發出尖銳的叫聲。
走到一半,黎漸川就聽到了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尖叫。
但那尖叫很快被打斷,就像嘴裡被塞了什麼一樣。
第二天清早。
黎漸川乘坐安娜的馬車離開白教堂街區,路過傲慢街,看到了無數朵豔麗的血花綻放在傲慢街沉灰色的牆壁上,有流浪漢擡着四具屍體離開,腸子稀稀拉拉流了一木闆。
“不是所有人都能從開膛手手中活下來。”
安娜說,眼中帶着些試探的神色。
黎漸川沒有理會,閉目養神。
甯準沒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睡得死沉,但他沒推開他——這是他讓甯準穿上褲子出門的代價。
雖然他也有點疑惑,明明是甯準自己穿褲子,為什麼要讓他付出代價,而且最後甯準穿的還是他的褲子。
就該讓他光着屁股去賽馬!
黎漸川感受着身上的重量,無比冷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