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穿了一身淺茜色織金月華裙,百合髻上戴着幾支珠花钗,因為要出門,面容略施了些粉黛。
這般嫣然一笑,明眸善睐的模樣,鮮妍嬌嫩得如花蓇朵一般。
心念微動,謝行之擡手,捏着盧宛的下颔。
在她有些茫然不解的潋滟眸光中,他垂首,微涼的唇印在她溫軟馥郁的唇瓣上。
看着面前放大的男人的面龐,盧宛有些詫異地睜大了眼眸。
盧宛一直知曉,謝行之是個性情冷淡,克己複禮的人。
新婚三日,她每天清晨醒來的時候,枕邊早已不見了男人的身影。
聽謝家的嬷嬷女使們說,謝行之在每日卯時一刻,都會準時起身操練,無論寒暑。
這樣一個嚴于律己的人,現在這樣的昭昭白日,忽然毫無緣由地垂首親吻自己,這怎麼不教盧宛驚訝困惑。
半晌,盧宛有些嬌.喘連連地偎在謝行之的肩頭,阖眸歇息了一會,方才佯作無事地斂好微亂的衣襟領口,坐直了身體。
謝行之垂眸,望着盧宛微紅的嬌容,眸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有些微的柔和。
他擡手,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為盧宛挽了挽耳畔有些散落下來的碎發,極有磁性的嗓音低沉沉的。
“在想什麼?”
盧宛聞言,有些赧然氣惱地擡眸,望了面前的謝行之一眼。
她擡手,點了下自己的唇,半真半假地使小性子抱怨道:“在想夫君将我的口脂都吃盡了,待會我要以何面目去見母親。”
聽到盧宛這般說,男人的目光凝在她的面容上,點漆般的墨眸中,沉沉的笑意好似愈深。
修長指節撫過盧宛白皙鮮妍的面頰,謝行之淡聲問道:“可有攜帶的口脂?”
聞言,盧宛颔了下首,回答道:“有的,隻是不曾帶鏡子。”
謝行之垂眸瞧着盧宛找出帶着的口脂來。
又見她想到了什麼,有些懊惱地喃道:“不曾帶鏡子,便是帶了口脂,又有何用……”
擡手,取過盧宛手中的口脂,謝行之挑起她的下颔,雖不曾說話,但手上的動作,卻為她解決了難題。
盧宛抿了抿唇,水眸潋滟,對謝行之淺淺一笑。
“多謝夫君。”
謝行之神情淡漠地望了盧宛一眼,忽然展臂,将她攬入懷中。
線條分明的下颔放在她馥郁柔順的發頂輕嗅了嗅,謝行之抱着盧宛,微阖眼眸小憩着。
這是他鮮有松懈的時刻,又軟玉溫香在懷,帶着些微微餍足,男人慵懶地笑了一下。
而柔順地被男人抱着,偎在他懷中的盧宛,卻睜着清淩淩的眼眸,神色平靜得有些漠然。
想到方才謝行之為自己塗口脂時,那輕車熟路的熟稔動作,盧宛有些意動的心,已經冷透大半。
……
内間裡,盧夫人仔細端詳着三日未見的女兒。
隻見面前的女郎已不再梳着尚在閨中時的姑娘發髻,細細勾勒描畫的眼角眉梢間,流露出些豔麗的婦人嬌媚來。
盧夫人看着盧宛微有些泛着淺淺黛色的眼圈,與她原本青澀的嬌容上,此時帶着疲憊,但溢出來的初綻的一抹媚色,又想到方才女兒走進門來,行走時的腿腳輕顫,心中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女婿雖然年歲大些,但家世煊赫,手握重權,又這般疼愛女兒,盧夫人隻覺一直擔憂忐忑的心,漸漸被滿意取代。
握住盧宛的纖指,盧夫人柔聲問道:“宛娘,母親讓你帶去的那個滋補方子,你這幾日可有用?”
盧宛知道母親的意思是什麼。
她耳根有些發燙地看着面前的盧夫人,輕聲道:“母親,女兒的身體向來康健,不用那個方子,應也是可以的……”
見盧宛難為情,盧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溫和道:“隻是副滋補身體的方子罷了,又不是藥,多調理調理身體,對你沒壞處啊。”
說着,盧夫人又想到了什麼,一一叮囑着盧宛。
盧夫人告訴盧宛,要早日生下嫡子,她是正妻,為丈夫延綿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事。
謝行之面上雖然不顯,心中肯定也是想要嫡子的,至于謝行之後院的那些女人,皆不必在意。
盧夫人最後叮囑的一條,教盧宛短暫地怔愣出神了一下。
在尚未出閣的時候,盧宛也曾頗有信心地憧憬過,憑着她的相貌與才情,與夫婿像父母那般恩愛伉俪,一生一世一雙人,應也不是一件太過困難的事。
但到底是造化弄人,她最後嫁的夫君,竟是從前從未想到過的男人……
既然她想要的,此生已是不可及,那麼,她也不會自怨自艾地空嗟歎。
畢竟,她已經嫁到了謝家,那麼如母親所說,早日生下孩子,鞏固自己在謝家後宅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她總不能因為注定得不到愛,也不要比抓不到的感情,更能握在手裡,更重要的一切了。
垂下眼眸,盧宛輕輕呷了一口茶盞中的溫茶,掩下眸中有些複雜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