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院。
陳嬷嬷面色黑沉地望着那根泛了黑的銀針,有些驚魂未定道:“老奴原也以為這叫墨梅的小蹄子買了這紅礬是要去害珠翠院那個的,還打算坐虎觀山鬥呢,卻不曾料到這小蹄子是非不分,竟将摻了紅礬的羹湯往咱們玉衡院送!”
越說越氣,想到文翠院竟用這般拙劣又惡毒的手段來對付她們姑娘,陳嬷嬷忍不住連罵了好幾句。
盧宛看着又驚又怒的陳嬷嬷,神色倒一直很是平靜,不曾動怒。
她喝了口茶,想到前幾日孫姨娘與應姨娘在後花園拌的那幾句嘴,不禁有些頭疼,又有些好笑。
搖首望着陳嬷嬷笑了一下,盧宛苦笑道:“真是城門之火,殃及池魚。”
自從嫁來謝家,盧宛便格外注意在後院中安插眼線。
卻不料這才不久,線人便派上了用場。
這謝氏後院,還真是風雲詭谲。
一旁的陳嬷嬷見盧宛笑意微苦,憂心她年幼會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對丈夫心生怨恨,對自己的命運自怨自艾。
心思回轉,面上帶了幾分笑意,陳嬷嬷讨巧道:“太太運籌帷幄,誰敢說太太是池魚?老奴瞧着,太太倒像是穩坐釣魚台的姜太公呢。”
盧宛聞言,果然被逗得笑了一下。
她嫣然一笑,眉眼彎彎道:“數嬷嬷會說話。”
見盧宛面上那抹淺淡的苦澀之意被沖散,陳嬷嬷方才放下心中那顆有些擔憂的心來。
微微收斂了面上笑容,陳嬷嬷看着神色平靜,遇到這等子事都波瀾不驚的姑娘,心中不知道該感慨姑娘單純,還是該誇她穩重。
陳嬷嬷認真道:“上回因着放縱仆婦,太太已經敲打過她一回,卻不料這個孫姨娘還是不思悔改,不曾約束好她院中那些女使婆子,執意要守着她那八面玲珑的好名聲。這一回,雖然她不知情,太太也決計不能輕饒了她。”
聽到陳嬷嬷這般說,盧宛也是點頭。
她将手中茶盞放在桌案上,淡淡道:“這次既然又犯在了我的手中,還是奔着毒.死我的念頭去的,她手底下的人不仁,也莫要怪我不義。嬷嬷放心罷,我沒那般仁慈心泛濫。”
微頓了一下,盧宛吩咐道:“叫人去将攝政王請來罷。”
從前盧宛常常思量謝行之政事繁忙,從未主動去書房請過他,所以得知是玉衡院的人來請,謝行之心中還有些淡淡的詫異。
看着不過一刻鐘多些的功夫,便闊步走進房中的謝行之,盧宛面上微微浮起笑意來。
她起身,正待向謝行之曲膝行禮,卻被幾步上前的男人挽住了手,低頭在唇上啄了一下。
“怎麼了?”
被偷香的盧宛有些赧然地望了一眼房中的女使仆婦,耳根微绯地嗔道:“還有人呢,攝政王整日害妾被人笑話。”
牽着盧宛到上首坐下,謝行之望了盧宛一眼,見她神色平靜,不禁問道:“發生了何事,這般着急?”
盧宛溫婉和順地被他牽住手,聞言隻是抿唇,微微笑了一下。
她并不曾答他的話,而是對一旁侍立的嬷嬷道:“陳嬷嬷,你來說罷。”
陳嬷嬷應了一聲,上前,取過一根銀針來,探入桌案上的藥膳中。
原本銀光锃亮的銀針,自藥膳中再取出來時,針尖已是烏黑一片。
将手中的銀針奉到謝行之面前,陳嬷嬷道:“攝政王請看這銀針。”
眸色微凝,謝行之望了一眼桌案上放着的藥膳,冷聲問道:“這羹湯是何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