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若缺飛快地瞥她一眼,默默在心裡回答。
她總不能和殷不染打架,但逃跑的能力還是有的。
恰此時,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
殷不染勉為其難地丢開軟枕,坐正了:“進。”
清桐的裙擺剛出現在屏風外,聲音就已經先到:“小師姐,我們的消息傳不出去,無論是仙盟還是碧落川,傳音符都沒有反應。”
甯若缺一驚,這可不是個小問題。
屏蔽傳音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會出現這種情況,隻能證明,此地已經被某個大能的陣法所籠罩了。
是想要甕中捉鼈、還是困獸猶鬥?
但殷不染依舊很平靜:“那就燃香傳訊,讓碧落川多帶點人來。”
清桐哒哒跑走,去執行她的吩咐去了。
甯若缺忍不住看了殷不染好幾眼。
雪凝肌骨,雲裁素衣,姿态淡漠得像那枝綠萼梅花。
她還是以前那個殷不染。
從容、果斷、心思細膩,哪怕體質過于柔弱,也絕非什麼菟絲花。
見甯若缺頻頻轉頭,表情欲言又止,殷不染就知道她坐不住。
她并不打算隐瞞,緩緩道:“來明光閣前,我與清桐先去了趟臨江城,查找了近一個月的卷宗。此處活屍頻發,已經接連失蹤、死傷了數百人。”
“你覺得這些異變的活屍從何而來?”
轉瞬間,甯若缺已是思緒萬千。
她想起了曲水上那隻被許綽碾為齑粉的活屍,又想起了唐錦的那個師弟。
她不太确定:“明光閣有個堆屍地?可昨天那隻活屍是——”
是明光閣自己的弟子。
甯若缺愣了愣,下意識地想要摸自己的劍。可手上一空,就自然而然地變成了攥拳。
殷不染從袖口中翻出那枚蜃樓珠:“唐錦異常的原因我已有判斷,接下來需要驗證一下。如果不出所料,許綽該向我們要人了。”
珠子吐出陰寒的霧氣,将兩人一并籠罩在其中。從外看,她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就連氣息也盡數收斂。
殷不染無比自然地捉住甯若缺的手腕:“我們跟上她,看看她這麼急着辦弟子大選,到底是要做什麼。”
冰涼卻柔軟的手甫一觸上來,甯若缺就想甩開,再離殷不染遠一點。
然而殷不染冷冰冰地警告:“别動,珠子的隐匿範圍隻有這麼大。”
甯若缺沒轍,隻能假裝自己這條手臂不存在,才将那股不自在的感覺強行壓下。
幸好許綽來得很快,兩人出門沒多久就等到了。
她同清桐客氣幾句,又問了殷不染的近況。
清桐張口就是胡謅:“小師姐累了,要休息,你要找的人确實在我們這裡。”
說着,她把顔菱歌叫出來,沒怎麼猶豫就推給了許綽。
但甯若缺眼尖地看見了,她偷偷給顔菱歌塞了個小巧的香囊。
兩人在許綽身後綴着,離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怕被發現端倪,也就全程沒有說話。
眼看許綽領了一大堆新入門的弟子,繞過精美的亭台樓閣,往後山深處的岩洞走去。
她還道:“此處是我們閣内的修行聖地,靈氣充沛,能快速助各位引靈入體。”
大多數人經曆了不久前的異變,此時狀态格外緊繃,甚至有尖銳的反駁聲響起。
許綽充耳不聞,鈴聲一響,所有人都驟然失了神,隻能懵懵懂懂地跟着走進去。
岩洞外已是寒氣逼人,仗着敏銳的五感,甯若缺甚至能聽清洞内的粘膩的水聲。
她感覺很不舒服。
洞穴的入口比平地高出一大截。
為了不使用靈氣驚動許綽,她順理成章地掙開殷不染,自己手一撐就翻上去了。
一回頭,殷不染手裡正拿着不知何時從甯若缺身上順來的柳葉刀。
她壓低聲音:“抱我。”
正想把人甩開自己去的甯若缺:“……”
僵持幾秒後,甯若缺像提小貓一樣,手從殷不染的胳膊底下穿過,輕松把人提起來、放下。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柳葉刀,再故技重施,把殷不染拎下去。
殷不染:?
一來一去,她甚至還茫然地仰着頭,保持着原有的姿勢,看看自己,又看看甯若缺。
甯若缺義正辭嚴:“此行太危險,我一個人去就好。”
她毅然決然地回頭,剛邁開步子,後背就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蜃樓珠骨碌碌滾落在地,又化作流光回到它主人的手上。
殷不染明顯動了怒,她語氣森冷,一字一頓道:
“抱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