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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惠風和暢,又是一個好天氣。
甯若缺修煉了一夜,等殷不染醒了才爬起來練劍。
她舞完一套最基礎的劍法,清桐還在為殷不染挽發。
窗前的白發女子連打三個哈欠,懶懶地擺弄着桌上的梅花,顯然是昨晚沒休息好。
甯若缺回頭看神采奕奕的顔菱歌,把心裡對殷不染體質的猜測又降了降。
更何況她就隻見殷不染出過兩次手,還都是很簡單的治療術法。
什麼樣的舊疾能把人傷成這樣?
看她收劍,顔菱歌巴巴地湊上來,手裡還端着一碟饅頭。
兩個人就坐在回廊的樓梯上啃。
甯若缺咬了一口,還算松軟香甜,便随口問:“哪來的饅頭。”
顔菱歌乖巧回答:“晨起我見清桐姐姐在往糕餅裡塞草藥,就向她借了點面粉。”
她先觀察了一會兒甯若缺的表情,小小聲地開口:“前輩,我想為娘親報仇。”
事情的前因後果,她昨晚聽清桐提了一嘴,便一直惦記到現在。
甯若缺不假思索:“别胡鬧。”
顔菱歌不自覺地縮了縮,眼裡的光芒也黯淡下來。
可不過一瞬,她又堅持道:“可是我能引靈氣入體了,應該、能幫上一點忙吧?”
甯若缺三兩口吃完饅頭,面無表情:“你既已為修者,就該明白在上界生存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她這話說得毫不客氣。
可一想到這姑娘的“光輝事迹”,比如為了娘親的遺願一定要加入明光閣,比武時直接拿命去試,甯若缺就不得不潑這瓢冷水。
她甚至懷疑就算明光閣毀了,顔菱歌也會對着它的殘垣斷壁行拜師禮。
甯若缺頭一遭見到比自己還一根筋的人,她拍拍小姑娘的肩:“好好修煉,以後多殺幾隻妖獸,也算是為你娘親報仇了。”
聊這幾句的功夫,殷不染已經換好新衣裙,迤迤然邁出房門。
一條碧色披帛挽在手上,柔和了她過分蒼白的臉色。
甯若缺徑直問:“你們要出門?”
據她觀察,殷不染能躺着絕不會坐着,能窩在房間裡就不會出門。
如果非要出去,她就會把自己收拾妥帖,絕不在外人面前失态。
清桐冷哼:“來這麼久,那位重病已久的閣主可算要見我了。”
明明請了醫修卻不讓人看病,這是極其失禮的行為,她們都笃定其中必有貓膩。
現在又突然請清桐去,問題肯定更大。
甯若缺連忙道:“能不能帶上我。”
殷不染斜她一眼,把蜃樓珠抛給她:“這麼黏人?罷了,你跟我來吧。”
甯若缺:“……”
她面不改色地把珠子收好,無視了顔菱歌和清桐好奇的表情,隐匿身形跟了上去。
隻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除去内裡亂七八糟的惡心事,至少明光閣表面上還是光鮮亮麗。
亭台樓閣依山勢而建,就連屋檐都雕刻了精緻的花紋。
閣主所居的明樓,自然也是不差。
許綽在前面領路,玩笑般問道:“不知道我們閣主有沒有福氣,能讓尊者看上一眼?”
清桐辨不出她的心思,索性就闆着臉回:“恕我直言,明光閣恐怕付不起我小師姐的出診金。”
甯若缺并不意外這樣的态度,哪怕是仙盟盟首,請醫修也得付錢。
她隻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許綽這一出,究竟是想早日把她們打發走,還是要試探殷不染目前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