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虞擡起頭,眼睛裡滾動着眼淚。他抓着自己的盲杖,手緊了又松。
向雲來:“我可以幫你說情。但首先,你和柳川必須去跟小燈道歉,說清楚一切。”
方虞搖頭。
向雲來:“你覺得秦小燈是個勇敢的人嗎?”
方虞:“是。”
向雲來:“你喜歡她的性格嗎?”
不知道這些問話的意義,但方虞還是乖乖回答:“我喜歡。”
向雲來:“那你也試試變勇敢點兒。去找秦小燈,去告訴她你想的什麼,柳川又做過什麼。”
方虞還是搖頭:“如果她不原諒我呢?”
柳川的灰狼始終在向雲來腳下徘徊,向雲來搓它的尖耳朵:“難道你們覺得做錯事情,不需要承擔後果?她的‘不原諒’就是你要面對的最壞後果。”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渾渾噩噩的腦子快要轉不動了。但為了給方虞多一點勇氣,他繼續道:“總之在這裡,我原諒你。因為你至少敢來見我。”
送走方虞和柳川,向雲來回到床上繼續躺着。半夢半醒中接到隋郁信息,問他好些沒。向雲來心裡尴尴尬尬的,不知道回複什麼好。象鼩在他頭上纏着頭發打滾,揪得他腦袋愈發疼了。他拍了張象鼩在頭頂做窩的照片給隋郁,隋郁很久才回複一張銀狐圍脖。
銀狐占據照片的大部分,餘下的就是隋郁的脖子、下巴,以及嘴唇。
向雲來盯着隋郁嘴巴看半天,總覺得他似乎在笑。
“給你看吧,你喜歡的。”他看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把手機丢給象鼩。
象鼩立刻跳到手機屏幕上趴着,小尖鼻子幾乎要貼到隋郁嘴巴上。
向雲來沒收了手機:“算了算了……你好奇怪啊。”
在象鼩的憤怒蹦跳中,向雲來睡了個還算甯靜的覺。
醒來居然已經是第二天。外頭天色明亮,他沒被噩夢滋擾。
吃早飯時隋郁發來信息:調劑師培訓班,我給你報名了。
一口包子差點噎住向雲來,他立刻回複:我?你知道我身份信息?
隋郁:隻知道你名字。危機辦說資料可以課堂上補。
向雲來:一看就是騙錢的啊!等我去了課堂,肯定要交一大堆費用。
隋郁:我也報名了。
向雲來不禁回憶了三秒鐘:你是……向導?
隋郁:我是哨兵。這個培訓有潛伴課程。
向雲來被他的自作主張激怒,冷笑回複:喲,你還要學這個?你不是已經自稱我的潛伴?
正要繼續訓斥隋郁的自作主張,他忽然愣了,連忙撤回剛剛發去的那句話。
就在他撤回的瞬間,隋郁:……你當時醒着?
這句話隻出現了0.5秒。隋郁也撤回了。
向雲來抓住手機,像看仇人一樣盯着兩個人的對話界面。
對話界面一直沉默。
向雲來最後收起手機,當作無事發生,埋頭啃包子。
最後一個包子剛咬一口,他忽然被人從後面狠狠一拽。包子脫手掉落,向雲來正要罵人,柳川抓住了他的肩膀:“方虞和小燈出事了。”
他猛地遞過手機,幾乎敲在向雲來鼻子上。
方虞的盲杖曾引起過向雲來的注意,那盲杖的握柄處有一個方形的黑色小窗口。小窗口裡是實況攝像頭,方虞在路上若遇到自己無法判斷的情況,可以随時跟柳川和外婆聯系,借助窗口傳輸的畫面,讓他們幫他解決問題。
視頻是盲杖記錄下的一段畫面。
畫面有節奏地晃動,方虞正跟在秦小燈身旁行走。街上路燈次第熄滅,晨光照亮道路。秦小燈用手機和方虞對話:我要去上班,等我回來再說好嗎?方虞說不,我怕再猶豫,我就不敢說了。
盲杖無法拍攝秦小燈面部,隻集中于路面。秦小燈手機又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方虞沒來得及回答。畫面劇烈震動,盲杖落地,畫面傾斜了90°。秦小燈被人拖着往前走,她不停掙紮尖叫,被人捂住嘴巴。兩個人完整地進入了盲杖的攝錄範圍:對方是戴着口罩與帽子的陌生男人。
秦小燈的掙紮太過激烈,他扇了秦小燈兩巴掌,把人扇暈了。同時一輛車駛來,車門打開,另一個同樣裝扮的男人下車:确定是這個嗎?
抓着秦小燈的男人撥開秦小燈的頭發,觀察她缺失左耳的位置。
“就是她。”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