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沒能耐那麼快就把香囊修好,于是我拿出我自己繡的香囊,表面上看起來和春杏繡的一樣,可是内裡不一樣,何況我還加了些東西在裡面。
那丫鬟仔細對照幾次,勉強收下了我繡的那個香囊,就在前幾天,我都還看見賀禮戴着。
這件事表面上揭過去了,我就開始找機會接近賀禮
——姐姐,我可以叫你雪姐姐嗎?”
徐喬突然看向胤姜,眼中含着期望,胤姜不帶猶豫的點頭。
徐喬莞爾,揚起的嘴角又放下,神色堅定,“我懷疑葛家村滿門覆滅,源頭是春杏。
春杏那段日子很不尋常,既不出門與我們玩,也不出門幹活,隻把自己悶在家裡,整天以淚洗面,模樣十分憔悴。
那時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春杏家境貧寒,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母親,所以春杏一直十分懂事,至少我父母是這樣說的,常拿她與我比較,說我多不懂事。”
提起父母,徐喬難得的眼泛柔情,神色十分緬懷。
“我娘說過,春杏為了貼補家用,在外面找到了一份工,每月都有工錢拿。
在春杏後來閉門不出的日子裡,村裡頭有流言,說她攀上了哪家富貴公子,遲早要成山村裡的金鳳凰,飛出去。
那時候我娘還笑話我,說我是愁嫁的老姑娘,不過,他們也不想我太早嫁人,也願意留我在家裡。
我隻知道,春杏後來上吊了,而且,肚子很大,她懷孕了。
那時候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眼前那一畝三分地,隻知道眼前的愉快時光,卻不知道,所有的這些東西,在不久的将來,我會失去得徹徹底底。
看見那香囊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村中的流言,如果那個公子哥是賀禮,一定是他為了隐藏他對春杏所做的一切,才下此毒手。”
徐喬氣憤,眼中含着熱淚,“一定是他,為了隐藏什麼,才會殺我葛家村兩百多口人,可是那時候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胤姜輕拍徐喬的肩膀,她如何不懂這種感覺,這種多年後回醒過來,發現當初的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天真,有多傻,恨不得回去打自己一頓,但是,回不去了。
時光是這世界最殘忍的東西,它帶走了那些不能再見的人,亦剝奪了他們這些幸存者做補救之事,過去了便是過去了。
人無再少年,無論那時的自己,對不起了誰,都已經沒辦法跟他們說對不起了。
死亡,是天涯兩隔,是餘生不再見,是無來日、剩過往,然過往不可追。
她想起阿舞,想起小七,想起許多同伴,她竟然就那樣輕輕地揭過了他們的死亡。
胤姜攬過徐喬,二人互相擁抱,舔舐着自己的傷口。
待恢複心情,胤姜問,“那你和賀頌之間,又是怎麼回事?”
徐喬一擦眼淚,神情堅韌,“我嘗試過接近賀禮,他在府學讀書,名聲還不錯,一向被人贊為君子,還和幾個書生組成了什麼四君子。
可他實際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我接近他,他面上瞧我不起,說我攀龍附鳳、讨好媚上,可是有一次,他似乎心情不錯,說他勉為其難可以接受我做他的通房侍婢,還說他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要我好好伺候他。
他根本不把女人當人,隻是一個物件,我那時知道,便是我犧牲了清白,也未必能從他這種人那裡得到什麼信息和證據,我自然不從,沒想到他惱羞成怒,想要侮辱我,
我掙脫開他,拼命的往前跑,之後便遇見了賀頌。他們兩個關系素來不好,大吵一頓之後賀頌便帶着我離開了。
我本以為賀頌一無所知,沒想到他知道我是刻意接近賀禮的,還知道我來自葛家村,我當時以為大難臨頭,沒想到他說,他可以幫我。”
徐喬思及當時場景,頗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今日來這裡辦酒席,是我向他提議的,雪娘應該也猜到了,他和那對父子關系不睦。”
心領意會,胤姜此時直視徐喬,問“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徐喬淺笑,“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我雖不知雪娘有何目的,但我知道我們是一路人,而且或許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麼平日裡互通有無,消息共享,可以嗎?”
胤姜回以笑容,“可以,但是你們今日隻有這個目的嗎?”
徐喬搖頭,坦誠道,“我們是為鄧氏而來,鄧氏是賀含章坐下犬,哪怕這幾年安分了,看上去和賀含章生疏了,可是背地裡他們仍是動作不斷。
鄧氏替賀含章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當日來村子裡的那二十幾個衙役,我還是有些印象的。
借着賀頌的東風,衙門裡的捕快我都找機會見過,但他們都不是那天屠村的人。
賀頌提起鄧家後,我便找機會去鄧家赴宴,沒想到真讓我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