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抖抖眼皮,翻身背過去,她捏着被角,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她有些醉,但是沒醉得徹底。
酒意上頭,她感覺太陽穴鼓鼓脹脹的,她想,她真是受不了了,她憑什麼這麼委屈自己啊?
梁玺并沒離開,他就近坐下,看着背身轉過去的背影,說道,“有許多事,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并無傷害你之心,之前是我唐突,
我不該約你去折翠居,不該讓你和江依見面,因為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你到底是誰?
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想要證實我的猜想,我實在是太想要一個答案了,不落實你的身份,總讓我惴惴不安。”
梁玺凝視着那道背影,忽生出一股頹然之感,她竟生氣了,她果真生氣了,是呀,他對她步步緊逼,寸步不讓,他将她費心隐瞞的底細都挖了出來,
還在旁人面前直接拆穿她的僞裝,也不給她多餘時間回擊,後來又匆匆分開,彼此之間都沒說幾句話,她若是一直将事情悶在心裡,見到他,是該生氣。
雖然她主動來找他,但是她客套得很,一點也不想與他熟稔,也似不想再提及舊情,明明,就在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生死與共,托付後背。
梁玺素來知道自己的問題,他總是太想知道答案,太想有個結果,在他眼裡,一切都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世間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帶太多,他總在盡力确保,他身邊的世界是明确的。
是,或不是,喜歡,或不喜歡,他要的是簡單直接的一個答案。
梁玺内心也在煎熬,他仍不離開床榻,就靜靜坐在床邊,又将視線移向窗外,月光黯淡,但是仍可看見小池塘及周邊的景色,水面平靜,偶爾幾條小魚浮上水面,吐個泡泡又再次沉入水底。
梁玺眼色加深,他記起,在他幼時的家中,也曾有這樣一個池塘。
“當年百钺内亂,母親失去家族的依靠,一人獨自生活在這異國他鄉,梁氏族人多是捧高踩低之輩,我母親無所庇佑,更成為權勢鬥争下犧牲的棋子。
雖然她那時已經生下我,有了父親那一支所謂的嫡長子,但是無論是我還是母親,都并不得人重視。我父親愚孝,他雖愛母親,卻也在乎親人,最後在祖父的逼迫下娶了另外一位高門貴女,
那貴女的家族對梁氏多有助力,她在梁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反之,我和母親則愈發謹小慎微。
那貴女雖為平妻,但是比之母親——一介他國舊朝皇室遺孤,卻實在有實權得多,再後來,她生下嫡子,我和母親便越發不容于梁氏。
那方小池塘,我曾跌落三次,一次被人從身後推入,一次踩到路上的物事便滑了下去,一次悄無聲息被人帶到池塘邊,跳了下去。
内宅之中手段何其多,我那時才幾歲年紀,總是覺得這個世界危險重重,布滿了未知的謎團。
到底為什麼我會來到池塘邊,而連我自己都沒印象呢?直到掉入池塘中,那冰冷的湖水刺得我清醒過來,我才明白我身處何地。
那時我覺得,老天大概也是看我不順眼,要來帶我走了,剛好母親也心灰意冷,不想再與父親糾纏,自請和離,我便随着母親離開了梁家。
而從那以後,我就沒怎麼遇到過特别危險的事情。後來,我讀到一本閑書,書上說,這世界上有一種惑人心智的玄術,
在被施術人意識不清的時候對其施術,便能誘其做出一些他平日不會做的事情,并且被施術人完全沒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