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将這十餘年自己在北狄的所見所聞都記錄成冊,同時對藏經閣内諸多典籍中對北狄的錯誤描述,進行校閱訂正,以供後人參考。
張永雖遺憾不能再與他共事,但他心意已決,張永也不好再多勸什麼。
“藏經閣清靜,遠離朝廷紛争,與你共事的言書監為人闆正溫和,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王盛在藏書閣呆了段時日,覺得張永所言果然不假。
言懷真是個正直端方的君子,就是行事有些古怪。
大下雨的,他櫃子裡明明放了把羅傘,他甯可自己冒雨,也不願弄濕那把傘,實在有些本末倒置。
王盛聽其他同僚提起過。
說言懷真曾經是大周史上最年輕的大理寺卿。年紀輕輕身居要職,原本前途無量,三年多前卻因故辭任,兜兜轉轉留在了藏經閣任閑職。
這經曆倒是與如今任百官之首的沈相剛好反了反。
沈谏最開始郁郁不得志,忽有一天開了竅,自此開始平步青雲。
人之際遇真是各有不同。
*
諸國使團的事告一段落。
趙錦繁難得閑下心來,搬了長椅在庭院中,躺着吹吹風,順便挼挼前幾天搶來的兔子。
這群兔子挑剔得很,吃菜不吃菜根隻吃菜葉,吃草不吃老的隻吃嫩的。
俗話說得好,兔随主人性,它們的前主人必定十分難搞。
春風骀蕩,陽光和煦。兔子們窩在草坪上曬太陽。
庭院正中的梧桐樹,亭亭如蓋,綠意森森,微風輕輕一拂,枝葉沙沙細響,暖陽透過綠葉縫隙,灑下斑斓光影。
趙錦繁靠在長椅上,有些昏昏欲睡。自懷孕以來,她時常覺得困乏倦怠。
時隔幾日,久違地夢見了孩子他爹。
關于他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她似乎能看清一些他的樣貌,比如從前他的手臂隻是有形的黑影,現在逐漸能看清一些他手背青筋的紋路。
尤其是他擡手壓制住她想要并攏的膝蓋時。
“你在害羞嗎?”
他的聲音依舊很朦胧,讓人分辨不清。
但很理所當然。
“不必害羞,所有地方我都看過親過了。”
他是個很會積極探索的人,在她說不許再頂那個地方她會受不了之後,必須弄清楚到底是哪裡。
“是這裡嗎?這裡?還是這兒?哦,在這裡。”
趙錦繁心裡有一萬句罵人的話要說,但他看上去很認真,并不像故意折騰人的樣子。
仿佛個性使然,直白且純粹。
而且他還十分注重公平。比如他細細吻完趙錦繁後,執着于得到回應:“換你親我。”
趙錦繁照做,他還不滿意。
“這樣不夠,我方才更用力。”
“像這個樣子,懂了嗎?”
“你再試一遍。”
“不對,是這樣。”
“你再來。”
試了好幾遍,直到她快呼吸不過來,他才勉強滿意。
這次的記憶很綿長,一直進展到了結束以後。他摟她在懷意猶未盡,問她:“下次你喜歡怎樣的?我可以學。”
趙錦繁:“……”
他還想要下次。
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再有第二次也很尋常。
他想跟她有以後。
趙錦繁沒有再回應他。
她這樣的身份,除非像她母妃那樣,假死變換身份,成為另一個人,否則不可能成為别人的妻子。
趙錦繁就隻會是趙錦繁,她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放棄自己的姓名。
他很聰明,也很了解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态度,松開了一直緊摟着她的手,起身穿好衣衫,推門離去,走得頭也不回。
趙錦繁想他們之間這種特殊而微妙的關系,就這樣結束也好。
但她未想到,沒過多久,他又去而複返。
那天晚上有雨,他衣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青石地磚上,像她紛亂的心跳聲。
他鎖門,走近她跟前,打橫抱起她。
"如果沒有以後,那今晚就徹底盡興。"
趙錦繁的長發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道:“如你所願。”
趙錦繁想這大概會是她此生唯一一次放縱。
但……
他們卻有了無法剪斷的,更深刻,更緊密的牽絆。
從記憶裡緩過神來的趙錦繁,擡手撫上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