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瑛關上門向廚房走去，邊走邊一個人小聲念叨：“妖孽，真是妖孽……”

人在病中，顔色總是會消磨幾分。可方才見蕭逐梅，程奇瑛一刹那覺得他是個會吃人的男妖精。平日裡青澀的少年書生仿佛蛻下一層殼，展露出攝人心魄的一面來。

“打住！”程奇瑛猛地剁了一下腳，對自己說，“如今掙錢才是重中之重！”

程奇瑜收拾完自己東西，走出來正瞧見程奇瑛念念有詞，臉上神情不斷變化，不知道她心裡又在想何事。

他出聲道：“阿妹！”

程奇瑛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扯他的衣袖，臉上挂起笑容，聲音發膩：“大哥……”

“何事？”程奇瑜見她這般模樣，就知道他又要幹活了。

“那個，我請的賬房他恰好發燒生病了，不如你幫我代幾天呗。”程奇瑛眨眨眼。

程奇瑜擡腳就走。

“哎，大哥，哥哥，你就幫幫我，隻要三四天就行！”程奇瑛見他的動作，連忙擋住他去路，笑嘻嘻的，“我給你做你最喜歡的蹄花湯！”

程奇瑜腳步慢了下來。

“再加上紅燒鳜魚！”

“行！”程奇瑜停下腳步，抱着雙臂，“鳜魚我還要不止紅燒的！”

“小娘子！”阿知急匆匆從前堂走到院子裡，見到程奇瑛，說道：“外面有人來找你！”

“誰啊？”程奇瑛朝前走去，“這時候總不能是客人吧。賣菜的也不應該呀。”

待走到前堂，那人轉過身來，卻是好久不見的孟琳。

“阿瑛！”孟琳見到她，先是撲進她懷裡。

“你怎麼來了！”程奇瑛感到驚奇，“許久沒見你，可好？”

孟琳離開她的懷抱，氣哄哄的，拉着程奇瑛的手：“阿瑛你還不知道吧，有酒樓端上的菜和你的一模一樣！”

程奇瑛挑了挑眉毛，示意孟琳坐下來：“正巧還沒客人來，你細細說來讓我聽。”

孟琳接過程奇瑛倒來的茶水，豪飲一大口，才開口說道：“我大哥他前幾日外出走镖回來，拉着我和我二哥去外面打牙祭。他手頭有銀子，我們就去城東逛逛，走在路上聽不少人說，最近有家翠微酒樓，生意可好了，菜式新奇多樣，味道也好。”

她又喝了一口水，語氣急促：“我們三人就去了那酒樓。哼！外面倒是裝潢得不錯，有四層呢。聽别人說第四層可是有流觞曲水，三樓的包間也各有特色。可待到那跑堂的拿出菜單來時，把我氣壞了！那上面的菜，有好幾樣都是抄襲的你的！我們擺攤時的腸粉、雙皮奶、缽仔糕竟也被抄了去！真是豈有此理！”

程奇瑛聽完默然不語。

良久，她才安慰孟琳：“你也别太急了，他們愛抄便抄吧。一切都慢慢來。”

孟琳瞪大眼睛，搖搖程奇瑛的肩膀：“阿瑛，這可不像你了！你向來都是有仇必報的！”

程奇瑛苦笑道：“這時不忍還能做什麼呢？聽你方才所說，這酒樓财大氣粗，背後不像是沒人的樣子。”

孟琳洩氣了。

“好啦，不說這個，”程奇瑛說道，“我這幾月都很少見你，你如今可說親了麼？”

說起這個，孟琳又興緻勃□□來，臉上泛起少女的紅暈：“嘻嘻！說的是我娘那邊的親戚呢，我還得喊一聲表哥。兩家已經說好，待到明年四月就成親。”

程奇瑛欲言又止。她很想問問，是三代内的旁系血親嗎？然而終究沒有說出口。一個土生土長的平民姑娘，頗善廚藝，不懂醫術，要是突然說你們表哥表妹不能成親，不然生出來的小孩可能有病，别人還覺得這姑娘自己有病呢。

“他做什麼營生？”

“他家在京郊，家裡人一直都種地，不過他現下在京城的文華書院裡讀書，每月隻有五日假期，他成績還是中上等呢。”

“比你大麼？”

“比我大五歲，正好。要是再大就太老了，男人太小也不行，像是當娘一樣。”

“你這說的什麼渾話？”程奇瑛笑了起來。

“哼！程奇瑛，平日裡渾話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呀！”

兩人湊近了咬耳朵。程奇瑛對孟琳說道：“管他年紀大還是小，肯使勁兒就行了。不過嘛，你可别太相信什麼四十男人一枝花。哎呀，有好些男人到二十五就不行啦！”

孟琳臉色爆紅：“呸！你一個女兒家，說的話這麼大膽！”

“我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肉跑，”程奇瑛頗為自豪地拍拍大腿，“好歹我也是去過平康坊的人！”

“你何時去的？你哥哥竟不知道？”孟琳好奇。

程奇瑛對她擠眉弄眼：“隻要想瞞着，總是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