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可把她憋壞了。
今日國公府請來戲班子搭台唱戲,她都沒去成!說來說去,都怪那狗東西!牙尖嘴利的,招人煩!
崔時清掩下眼中的煩悶,思忖着,說:“原來你也在啊,怪不得那一曲縷縷金利索飒爽,讓人通體舒暢。”
許憫兒掩唇笑了笑,“縣主把奴家贊的,都找不着西北了!”
崔時清抿了口紫蘇引,潤了潤喉,眸光幽沉地觑着影影綽綽的窈窕娘子,漫不經心地感慨道:“不必過分自謙,許娘子的技藝,入宮獻曲也不在話下。”
許憫兒愣怔了一瞬,表情很是意外。
崔時清這時才覺得,讓四表兄紀深雲送來的這個消遣,有了點趣味。
她也實在是膩煩了與這樣滑不溜丢的女娘虛與委蛇,沒意思透了!也就是紀危舟那狗東西,絮絮叨叨的秉性,會樂在其中。
崔時清暗啐了一聲,直截了當地說:“入宮還須晚些時候,十五日,壽安長公主辦了個詩會,你可有興趣?”
握着琵琶的長指微微收力,還是詫異的神情,但氣息卻不複方才的平順。
在更加長久的等待下,崔時清确認了心中猜想。
——長公主與她,存了些不為人知的龃龉啊。
魁首娘子與紀家三郎?
在八世鬥争裡,崔時清很清楚,除了天道之力的偏幫,跟随在紀危舟身邊的男男女女,都在助力着他、護着他。
這些人為了什麼,崔時清不得而知。但可以讓紀危舟那狗東西一而再、再而三地進入教坊司中,也許有男歡女愛之事,卻不僅如此。
許憫兒一定有什麼不同之處,掌握了足夠的籌碼。
而現在,這些東西都将會是她的。
崔時清無聲笑了笑,對于這個意外的收獲,感到十分滿意。
許憫兒内心波動之後,很快冷靜了下來,瞅着那位在京都貴女中,名聲并不好的永甯縣主。
嬌奢無度、心腸惡毒。
她不僅不是許憫兒想要的人,更是她最憎恨的那一類權貴。
單單是縣主之名,許憫兒并不那麼在意。可她實在太會投胎了,崔氏嫡女與國公府表親的關系,讓許憫兒有些動搖。
深思熟慮許久,許憫兒覺得,此人還是可以利用的。
說是利用,她其實更明白,是暫時的合作,雙方都必須有所付出。然而地位的不對等,意味着她必須要先低頭上貢,才可以維系彼此的關系。
許憫兒垂首屈膝,下了決斷。
“奴家願為縣主、與長公主府中貴人添趣。”
“很好,十五那日,我會派人來接憫娘子的。”
崔時清讓若兮準備茶飯,照料魁首娘子用過夕食,再送回教坊司。便自顧自地,負手身後,昂首挺胸心滿意足地離開花廳。
崔時清高高興興,還沒走回裡屋,就見玄魚抱着山雞走來。
在城中教寵所修整過後的雞皇,一雙瞪圓的豆眼炯炯有神,威風凜凜,随時可以入場鬥上幾局。
崔時清沒想過,這隻山雞還能與她,活着對上眼。
無語了片刻,崔時清看着雞脖上的金線編織的套繩,又看向玄魚興緻沖沖的眼神,一言難盡地問:“誰給它套的這東西?”
“教寵所送回來就配了的,連帶着還有愛寵的一應物事,都給送來了。” 玄魚抱着院子裡的第一愛寵,臉頰紅撲撲的,很激動。
她有了一隻漂亮威風的雞皇可以侍弄,再也不用眼饞五姑娘院子裡的狸貓啦!
“蠢貨。”
崔時清忍不住罵了一聲,紅雞頭一抽一抽的,像在回應她,咯咯叫了聲。崔時清瞪了一眼,山雞頓時瑟縮着頭,往玄魚肚裡鑽。崔時清捂了捂眼,怒其不争地罵道。
“呆瓜!看了沒問題,就把它炖了啊!抱來我跟前做什麼!”
“炖、炖了?主子,不能養着它嗎?”玄魚心疼壞了,順了順雞皇的長尾,眼巴巴地瞅着崔時清。
“……”養什麼玩意?啊?!
崔時清氣得腦殼痛,還沒發作,玄魚的眼淚珠子就啪嗒啪嗒地砸在雞冠上,雞皇豆大的眼睛,也直勾勾瞅着她,帶着濃濃的控訴。
崔時清深吸了幾口氣,顫抖的手指了指呆頭魚,又指了指傻山雞,惡狠狠地威脅道:“要養可以,把你的吃食分給它,餓了肚皮,不許找我哭!”
“多謝主子!”玄魚大喜,抱着雞皇認認真真磕了個頭,雞皇叫的咯咯哒。
崔時清咬牙切齒,氣哄哄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