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是不歡迎我的朋友嗎?”趙洛行歪嘴笑着。
趙晟真強壓下心中的情緒,對于市井做派的庶兄頗為鄙夷,但面上還是維持着他獨有的天真與熱情,大步迎了上來。
“怎會?我久仰既安的才名,一直都想與他結交呢。”
趙洛行笑眯眯地說:“你的仰慕之情,我倒是知道些。”
“皇兄勿要調笑我了。”趙晟真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可不是玩笑話。”
趙洛行不想放過他,認真執行‘随機應變’的策略,不錯過絲毫機會。
“你不是喜愛既安的字,還從他兄長手中換了不少帖子,日日臨摹來着。怎麼真人在此,卻害羞了?”
趙晟真攥緊了掌心,忍下心底的厭惡,強撐着不願露怯。
一時倒也如純真的赤子,眉眼幹淨又羞澀地看着紀危舟,揚聲誇贊。
“既安才學出衆,詩詞字畫在世家親貴中向來暢行,我自是無法免俗。”
說完客套話,也不等紀危舟給出反應,趙晟真轉而與崔時清微微颔首,溫善地笑道。
“一直都想感謝縣主,沒想到今日有此機會。”
崔時清看了一眼趙洛行。
就這樣了?她還能再看幾百回合啊!
趙洛行聳聳肩,自認道行比不得這狐狸窩裡出來的狗崽子。
眼見趙洛行不頂用,紀危舟又處于冰塊冷凍、不願與趙晟真虛與委蛇的狀态,崔時清隻得靠自己。
“六皇子指的是?”
許憫兒聞言,如弱柳扶風般婀娜地走來,屈膝行禮。
“娘子是要折煞我了?”崔時清笑着避開。
許憫兒掃了眼趙晟真情緒不明的面色,心微微下沉,正對着崔時清再行一禮。
“縣主的知遇之恩,奴家不敢忘。”
崔時清看着她的眼睛,“此話言重了。”
許憫兒剛要開口,崔時清笑着搖搖頭。
“許娘子是明珠,有無我皆不會蒙塵。”她看向趙晟真,笑着問道,“六皇子慧眼識珠,想必也深有體會。”
“說的不錯。救命之恩大過天,許娘子在我心中與既安一樣,皆如皎月濯濯,令人欽慕。”
趙晟真笑聲明朗,舉止間不乏少年郎的真摯、與不通情愛的單純。
月光嗎?
華美卻虛弱。
這小子罵人挺狠的。
崔時清忍不住回頭,看着她的皎月,暗笑了一聲。
“乏了?”
明月牽着她的手,溫柔入骨。
“嗯,我好像又不餓了。”崔時清意興闌珊地望着他。
紀危舟颔首淺笑,看向其他人。
“家中還有兄長在等,我們不便在外逗留,就此告退,請兩位殿下見諒。”
“啊、這就走了?”趙洛行眼巴巴地看着他們。
趙洛行的無用,讓崔時清很失望。
面對他眼中的挽留,沒有一絲動搖,跟在紀危舟身邊,充當起擺設。
趙晟真還是那副模樣,爽朗地笑着。
“傳聞是真的?既安與縣主訂了婚約?”
“皇弟也想喝喜酒了?”趙洛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趙晟真面不改色道:“自然是想的,就是不知何時才能喝到。”
紀危舟垂眸看着身邊難得乖巧的女娘,握緊了她的手。
“十一月初成婚。”
“這麼急?”趙家兄弟皆有些意外。
紀危舟點了點頭,補充道:“我與時娘會奉上喜慶酒食,但殿下們貴人事忙,便不再唐突邀請了。”
“……啊?”我不忙啊!
趙洛行瞪圓了眼睛,懷疑自己是受了狗崽子的牽連。
紀危舟不再多言,點頭道别,便牽着崔時清離開。
“真沒想到。”趙晟真低聲自語。
隻看着他的面色,趙洛行的心裡便有了幾分明了。
這對母子,披着再尊貴的皮囊,也改不得惡犬的本性。
“還在看啊?”趙洛行惡意滿滿地笑着,“流着哈喇子,垂涎别人的東西,可不體面啊。”
“皇兄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的?還不是吧。
趙晟真笑了笑,瞥了一眼身邊的女子,許憫兒便低着頭,無聲地退了下去。
“此番皇兄配合都護軍平定匪亂,父皇很是欣慰。”趙晟真一臉純善地看着他,“過些時日便是父皇壽辰,皇兄便随我回京吧!這麼久了,貴妃娘娘也很挂念皇兄啊。”
“你是真心的?”趙洛行譏笑道。
“皇兄與我是至親手足,應當知道我的心意。”
“裝了這麼多年,不嫌惡心嗎?”
“皇兄?”趙晟真困惑地看着他。
“是了,忍耐的滋味可不好受。”趙洛行輕輕拍了拍他的面頰,提醒道,“你知道嗎?這張人皮都快要摁不住、你的貪婪了。”
“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皇兄何時才能放下對我的敵意?”趙晟真注視着他。
“狗崽子!”
趙洛行被惡心得不行,扯過桌上的錦緞,狠狠擦了擦手,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快步如風般走了出去。
随着趙洛行造成的嘈雜噪聲消失,閣子複歸平靜。
趙晟真越過遍地狼藉,步伐沉穩地走向那張唯一的主位,撫弄着憑幾上的花紋,目光陰鸷。
“憑什麼?”
“他本該死于那場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