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殿下還是差了點。”李昶笑了笑。
“膽大這一點,本皇子還是自歎不如。”趙洛行盯着挂了‘飛盜’簽子的鹑王,咬了咬牙。
蔡文和蔡夢期相視一眼,看出了些許端倪。
“怎麼,你也喜歡我們家飛盜?”崔時清面無表情說。
聽到這話,趙洛行更生氣了,惡狠狠瞪了一眼李昶,粗聲粗氣道:“飛盜原本可是我家的!你的乖孫倒好得很,也不知使了什麼招數,居然把本皇子定的鹑王給搶了去!”
李昶氣勢洶洶反駁:“買鹑王本就是各憑本事,東西沒到手中,殿下憑什麼說飛盜是你的?”
什麼皇子不皇子,他可不懼。
在纨绔惡霸圈子中混了這些年,靠得就是渾身膽、與萬般抗揍的本事!
連老太爺手中的棍棒他都不怕,還能怕這勞什子皇子了?!
“你屬實有些小兒脾氣了,怎可如此與表兄說話?”
見李昶橫勁上了頭,蔡文有些着急,連忙打圓場,偷瞥着邊上五大三粗的表兄,拉扯李昶的衣袖,低聲提醒着,唯恐這瘦弱的小身闆扛不住拳頭橫死于金玉樓中。
“我家表兄可殺過土匪!像切菜一樣唰唰砍了二百七十個土匪啊,多吓人!”
李昶瑟縮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被蔡文說得心慌慌的。但姑奶奶在此,他不想丢了她的面子,便強忍懼色,埂着脖子對抗。
看出李昶的強撐,趙洛行用馬鞭敲了敲高腳幾,橫眉怒目道:“敢讓老子受氣了?”
崔時清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趙洛行,“怎麼着?大皇子是想公然搶我的鹑王?”
趙洛行立馬卸去了渾身的戾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中間的玉盆,玩味地笑了笑。
“我這不是來道個委屈嗎?好不容易看上的鹑王,出價五百兩,卻買了個次品,這擱在誰身上也受不了呀。”
崔時清不耐煩地斜睨着他,“鹑王可遇不可求,何時可以強買強賣了?你覺得這是委屈,且就受着吧。”
“縣主實在無情。”趙洛行托着腮,直搖頭道。
金鑼敲響、鼓聲點點。
所有人都噤了聲,目不轉睛地看着教寵師随機捉取一對鹌鹑,放入台中。随着鬥曲奏響,玉盆裡的鹌鹑相護啄咬纏鬥,不過幾圈,毛色斑駁的鹌鹑便不負衆望敗落而逃。
“第一局、江世子勝。”
閣遠侯之子江相明。
崔時清默不作聲地看向斜對面,一手飲酒、一手随散賞錢的江相明。
“這厮不去花樓,來此顯擺什麼?”李昶厭惡道。
雖說同為纨绔,李昶可看不上江相明這種還未及冠便流連于花街柳巷,養了好幾戶外室的色中餓鬼。
蔡夢期瞥了一眼渾身酒色之氣的江相明,也皺着眉,收回了視線。
“閣遠侯的世子定親了,你們猜猜是誰家的?”
蔡文問完,幾個齊刷刷看向他。
這京都城中誰還不知江相明的醜聞,稍微要點臉面的人家都不會同意結親,但聽蔡文這意思,女娘還是他們熟知的,這誰還能不好奇了?
蔡文吊足他們胃口以後,才道:“王家嫡女。”
“什麼?你說王思玉?王家怎會答應?”蔡夢期驚愕地瞪着眼睛。
即便和王思玉關系差,也不妨礙蔡夢期為她不平。這樣的人啊,誰家女娘嫁過去都是可憐。
蔡文撇了撇嘴,說道:“自王重羅失蹤以後,王尚書便有意把庶子過到正室夫人名下,為此嫡庶鬥得不可開交。王思玉技不如人,也隻得認栽。”
後宅陰私,一句技不如人,卻讓人不由膽寒。
崔時清有些驚訝,轉而看向左邊的趙洛行,想再探聽些内幕。
宮中淑妃是閣遠侯的庶妹,此人處事圓滑,與貴妃的關系十分親厚。
淑妃無寵多年,名下的四皇子趙蕭琛平庸不得聖眷,隻有三公主趙月淩在今上面前有幾分薄面。這些年若非倚仗貴妃,恐怕過得連淑儀美人也不如。
“我不知道。”趙洛行喝了口茶,慢聲道,“但、淑妃娘娘病了一段時日,看來閣遠侯也急得很,要趁着誕節宮宴前定下兒子的婚事。”
這是認為賢文帝生辰宮宴,淑妃會病得不能出席了?
真有意思,貴妃蔡妙妍的病症,這一世居然過給了淑妃。
一切真是不同了。
包括……
崔時清狀似無意地勾了勾蔡夢期的手,對上她的眼神,彎唇笑了笑。
公主府刺殺案後,貴妃會‘久病纏綿’,再出席不了任何宮宴,蔡家亦随之式微。
上一世,在她離開京都、趕往勉州茂縣前,蔡尚書被削職罷官,而她的至交好友坐着一頂花轎,匆匆嫁入江家,成為江相明的新婦。
崔時清不知蔡夢期嫁入江家的緣由,派出的探子還沒回來,她卻收到蔡夢期在江家後宅被磋磨緻死的消息,彼時距離她嫁與江相明還不足一月。
整整八世,崔時清無法想象,這般驕傲明豔的女娘是如何度過那最後的十四天、被碾入塵泥的十四天。
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崔時清握緊了掌下的柔荑,注視面前依舊迎着朝陽而生的女娘。
也不知,上一世派出的殺手有無成功,把江相明千刀萬剮、做成人彘。
沒有也無甚關系。
這一世,讓他一起還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