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崔時清耐着性子又給了點甜頭,看着紀危舟歡喜的模樣,低頭撫過衣袂上沒有的褶皺,轉而看向溫掌櫃,“王思玉呢?她如何了?”
溫掌櫃還沒開口,提前了解過情況的紀危舟側身擋住了她,搶話道:“她無事,被王家人接回去了。”
“這都沒死?這腦殼子是什麼打的?如此耐磕?!”崔時清難以置信,甚至還自我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裡竄竄地湧起嫉妒的火光。
人比人、可太氣人了!
紀危舟也看着她的手掌,由衷建議道:“還疼嗎?以後不可再赤手空拳幫助王家人了。”
幫助誰?溫掌櫃迷惘地看着面前的舊主。
嘻嘻!沒見過吧?還有更驚喜的呢!江南抖了抖肩膀,暗笑着。
穩如泰山的崔竹,面色嚴正肅穆,認為他們公子說的很有道理,作什麼也不能赤手上陣,容易吃虧!
他不動聲色地瞥過身邊的年輕小厮,暗暗搖了搖頭。
這兒郎怎跟野猴一般,沒個消停的?!
崔時清瞥過其他人,唯恐紀危舟的膩歪連累她也被人取笑,堅強地藏起了雙手,不再無痛呻吟。
歪着腦袋,與被紀危舟擋在身後的溫掌櫃對上眼,問道:“你要随我入宮,應該怎麼說,不用我教了?”
“崔家女娘幫扶弱小之事,奴家必定會一字不差、如實禀報貴妃娘娘。”溫掌櫃現學現賣。
“你——”崔時清心下有了決斷。
還是不要讓溫掌櫃在貴妃面前胡扯了,這種證詞太過了,傳出去怪丢人的。
她面無表情地斜乜紀危舟一眼,正要責怪他教壞掌櫃,卻得來一個惹眼的笑容。崔時清呼吸微窒,默默移開了視線。
“我走了。”
也不等紀危舟回應,視線落于門外的桑麻身上,頓了頓,她邊走邊說道:“玄魚在此幫你公子跑腿,桑麻随我入宮。”
桑麻有些意外卻沒有猶豫,與玄魚交換了一個道别的眼神,匆匆跟在溫掌櫃身邊。
*
在紀危舟的提醒下,蔡夢期連衣裙都沒換,披上大麾、一面讓貼身婢子把她的母親請來,一面馬不停蹄趕往皇宮。
畢竟是貴妃的親侄女,沒有費什麼勁,蔡夢期便頂着一身證據,見到了她的姑母。
貴妃蔡妙妍當即震怒,先是把在入冬之期不顧自身、穿着濕衣受凍的蔡夢期痛罵了一頓,讓人送她入浴房泡浴,便親手捧着一雙還在滴水的繡鞋,沖到了賢文帝趙裕翔面前。
一雙浸了水的繡鞋,勾起了賢文帝的回憶,在往昔的美好與藏在心底的愧疚下,他想也不想,便下口谕斥責禮部尚書王客林教女無方。
接連又賜下不少衣物器皿,安撫無辜受害的侄女和見義勇為的永甯縣主。
因而崔時清入宮前,針對落水之事已有了定論。
畢竟誰也不能說皇帝罵錯了人?
崔時清坐在貴妃繡凳上,看着身邊的禦賜之物,心中想。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詭計都是鏡花水月,王思玉和她就是撈月亮的猴子,一場皆空。
不、她有收獲。
崔時清彎起唇角。
既然王思玉願意以身為餌,她便由不得此人逃脫。
“怎還看出神了?”
崔時清收回目光,望着貴妃蔡妙妍笑道:“宮造之物精美不凡,就是有奪人眼球的本事。”
染着蔻丹的纖指撫過面前的珠钗,挑選了一支雀鳥銜珠的寶钗,在崔時清發間比劃一下,興緻缺缺地放下,撫弄着她發辮上的鍊子。
“這一匣子首飾可比不得你這發鍊來的有趣。”
蔡夢期窩在暖榻上,出聲道:“姑母喜歡也無用,這可是紀家三郎為時娘打造的,世間獨一份!”
“紀家三郎?”貴妃沉吟了片刻,皺着眉扼腕道,“本宮還想讓你做兒媳,沒想到卻讓紀家近水樓台搶了先。”
“殿下心有所屬,才不喜歡我這樣的女娘呢。”崔時清眨巴着無辜的眼睛,果斷把問題抛到趙洛行身上。
“啊?誰?你怎麼不與我說呀?”
蔡夢期咋咋呼呼地瞪着眼,發出一連串追問,崔時清隻笑而不語。
最終還是貴妃看不過侄女這家傳的急脾氣,一巴掌拍在蔡夢期肩上,按着她坐下後,也不遮掩地與其分享。
“說的是陳家的。”
“……陳柔歡啊?”蔡夢期的表情有一種感到意外、但又在情理中的木然。
“是啊,你表兄那傻子還特喜歡陳家女娘,與鬼迷心竅沒什麼區别啦。”貴妃罵完,覺得有些心冷,便把手揣進侄女的肚皮上取暖,惹得蔡夢期一陣輕嘶。
貴妃蔡妙妍的反應讓崔時清有些意外,便問:“殿下這樣的年歲,總算有了心儀之人,正可了卻娘娘多年的夙願,不好嗎?”
貴妃的丹鳳眼掃過案幾上的禦賜之物,淡笑道:“太過情深,便是不好。”
“……”崔時清莫名聽懂了貴妃的言外之意,正如她時常會覺得耽于情愛的紀危舟有些麻煩,影響她拔刀的速度。
崔時清撥弄着發辮,清脆的鈴聲在耳邊響起,最終化作一聲苦惱地低歎。
還是怪她,太招人喜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