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女娘沒有道出口的安慰,紀危舟彎唇笑着,彼此依偎着汲取溫暖。
“兩年時間改變了我,也改變了她。她記起還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便暗中來見過我。”
“她想要你扶持趙晟真?”崔時清攢眉。
“是啊,她等不及了,想要盡快獲得絕對的權勢,而我還算入得了她的眼,便又生出了許多慈愛之心。”
崔時清低聲問:“你動過心嗎?”
“動過。”紀危舟垂下眼眸,摩挲着崔時清的指尖。
他的心底是藏着一分期待的。
然而第一世他不得已登基上位,以為生母會諒解,一杯毒酒讓他清醒過來。
第二世他嘗試過退讓,奉上他們所要的一切,但是背刺和猜疑卻沒有斷過,最終還是應了孤寡無親的谶言。
崔時清心中不舍,但還是直言道:“崔氏不能涉入朝堂之争。”
“我明白!軟軟可願信我?”紀危舟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女娘,“我會不令崔氏陷入險境的。”
崔時清彎了彎唇角,心裡有了答案,指尖戳着紀危舟的面頰,淡笑道:“空口白牙,可迎娶不了崔氏女的。”
“我心不改,願再獻喜帕為證。”紀危舟也笑着說,專注的眼神裡卻透着認真。
崔時清想也不想便道:“别!我信還不成嗎!”
說完,崔時清有些不服氣,撲倒了紀危舟,在他的喉結上咬了一口,把人撩撥得心猿意馬,便伏趴在他的身上打起哈欠。
“不與你鬧了。”
“……”紀危舟苦笑一聲,掌心覆在崔時清的脊背上,有節奏地輕拍着,“趙晟真與你說了什麼?”
“他小子啊!欸?”不行,不能說趙晟真是來勾引她!這個醋精鬧起來可是沒完!
崔時清擡起頭,頂着一張困倦的眼睛瞅他,刻意放慢了語調,“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
“沒有,不是!”紀危舟立刻否認。
崔時清松了一口氣,往上挪動身體,把下颌支在紀危舟的頸窩上,強打精神嗤笑道:“我還沒說完呢,你就這麼着急,心虛啊?”
“我不是怕軟軟誤會嗎?”
紀危舟掌着她圓潤的後腦勺,修長的手指插入順滑的烏發間,輕慢地揉捏着。直到崔時清眯起眼睛,枕在他的胸膛上,偶爾發出幾聲舒服的咕哝聲。
“我沒有忘記答應軟軟的,是跟在趙晟真身邊的探子回報,我才知道他刻意跑到拂仙樓來堵你。”紀危舟柔聲解釋。
“你究竟布了多少暗線?”卷翹的長睫顫動了幾下,崔時清懶洋洋地問,連眼睛也沒有睜開。
“許多。”像是擔心女娘多想,紀危舟又道,“我必須要有自保之力。”
誰願意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一句輕飄飄的解釋,藏了無盡的心酸。
崔時清抱緊了紀危舟,心裡亂糟糟的,莫名又想起了之前八世,她用盡一切手段想要殺死紀危舟,此人卻總是淡然應對,甚至最後一世還被自己逼上絕境。
若是他的眼線遍布京都,為何還會三番五次被自己暗害?
崔時清的心底掠過一絲不解,掌心撫在紀危舟的心口,感受着此處強健的震動,有些恍惚。
他還隐藏了什麼?
*
夜半。
崔時清驚叫出聲,睜開眼睛望着漆黑的屋子,夢中那個沒有盡時的暗夜帶來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她害怕地藏進了紀危舟的懷中。
“不怕不怕,我在此處。”紀危舟輕撫着小女娘的脊背,安慰道。
“為何不點燈?”崔時清的腦袋昏沉脹痛,有氣無力地伏在他的腰間,聲音微啞道,“把窗戶打開,我有些喘不過氣,好悶、好難受……”
紀危舟收緊的臂彎頓了頓,又微微松開了些許,虛攬懷中的女娘。
“好,我會點燈、也會開窗,軟軟不怕。”
“嗯、不要忘了……”
耳邊的呼吸聲漸漸輕緩,紀危舟凝視着崔時清的睡顔,指尖一點點劃過她的輪廓,最後落在微顫的長睫上。
夢中的人,依然不得安心。
他猶豫再三,抱起自入此處便夢魇不斷的女娘,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離去。
銀月的光輝從半掩的窗棂間鑽了進來,灑滿一地。紀危舟撫平了微蹙的眉心,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一個輕吻。
“我又錯了。”
“你不喜歡,我們再也不去。”
“軟軟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