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餘安澤終于在所有的幻境中清醒過來。

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終于明白為什麼楚與非從某天起對他的态度這麼冷淡了，其實楚與非還是愛他的。

那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隻不過都是少女的一時任性罷了。

餘安澤了解她，楚與非任性驕縱，總是長不大，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不過就算這樣，餘安澤也承認，他喜歡的人再不是從前那個跟在他不時怯生生看他的大眼睛女孩兒，而是這個任性驕縱、行事張揚又不計後果的大小姐。

她太難忘也太生動地出現在他虛假掩飾着的生活中。

***

楚與非看着夜色如墨，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不了解自己。

她似乎是喜歡江令舟的，可這種喜歡卻又跟當年喜歡大師兄時候的感情有所不同。

喜歡大師兄似乎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為餘安澤是風光霁月的大師兄，是很多人都喜歡且仰慕的存在，這點楚與非倒是像極了他的對立面。

餘安澤是所有長老信任喜歡的弟子，于劍道之術上極具天賦，又是衆多師弟師妹們崇拜敬仰的榜樣，溫柔又穩重。

楚與非離經叛道，劍道之術說放下就放下，轉而就去學了鞭子，在很多人眼裡楚與非一直是個很不好接近的形象，任性又輕狂。

或許有些時候，楚與非是想要成為餘安澤的，想要被信任被喜歡被依靠，但是這是喜歡嗎？

楚與非曾深信不疑她是喜歡大師兄的，但是現在卻有些猶豫了。

或許有過喜歡，在他初見幫她吹頭發的時候，在他以玉蘭劍斬斷她長鞭的時候，還有初雪的時候送她雪做成的玉蘭花……

她那些少女初長成的心動，自然流露出的羞澀均是給了餘安澤。

也不知道是不是應了那句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玄冥宗青山的景色總沒多大變化，隻是慢慢地，他對她的關心少了，耐心少了，他走得越來越高，成為越來越多人的倚仗，隻是她還在原地，淡到好像一副平靜的畫。

她收斂了自己的脾氣，因為餘安澤。

她變得沒有那麼任性，變得平靜溫順，她不再喜歡那麼張揚顔色的衣服，她學着成為一個好妻子。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令舟出現了。

他很讨厭，不打聲招呼就這麼出現在她的面前，打攪了她原本該平靜死寂下去的人生。

宗門大變之後失去親人的楚與非不再是什麼大小姐，她是餘安澤的未婚妻，她似乎該為餘安澤活着，因為周圍人都這麼說的。

隻有江令舟，是真正把她當成楚與非來看。

她讨厭江令舟，卻似乎也并沒有她說得那麼讨厭。

在萬劍谷的那段時光中，她發現她能習慣他的存在，他們可以一起笑一起鬧。

她釣魚他抓雞，都沒個正形。

她打架他就在一邊煽風點火，氣得潭水裡的蛟龍直抽抽。

似乎跟江令舟在一起的時候很輕松，她不用擔心會不會惹對方生氣或者讨厭，她可以就是楚與非。

而他呢？

雖然江令舟有時候會裝出一副無辜懂事好少年的形象，但犯賤使壞的樣子她也看得到。

而她似乎也喜歡這樣的江令舟，這樣一個有點壞的人。

*

“孟煙離，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

夜裡，楚與非小聲道。

“以後不用叫我全名，叫我阿離就行，還有你想通什麼事？”孟煙離繞有興趣纏着楚與非的青絲，一臉得意，她以為楚與非是懂了自己說的那些話。

“我好像想明白了，我喜歡江令舟。”楚與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