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鹿臨溪簡直懷疑自己産生幻聽了。
整本《入魔》看下來,大反派謝無舟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無論是費盡心思折磨男主堕魔,還是在人間各處借世道不公催生怨氣、複生天魔,都不過是為了那不知因何而起的滅世執念。
原文之中,田小芸帶着深深的怨恨死去,更在無數人類的夢魇中汲取了太多傷痛、怨恨與恐懼,是一顆用以催生怨氣的絕佳種子。
謝無舟用魔氣激化了這一切,那隻原本弱小的魇鬼在獲得對旁人的生殺大權後,終于也在魔氣的侵擾下成為了曾經自己最厭惡的草菅人命之人。
最可悲的是,她雖手刃仇人,可至死都未能消解心中仇恨。
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所有的不甘與怨恨都一同歸入天地。
一時間怨氣籠罩整座雲縣,好似天魔的血液于天地間緩緩流淌。
主角經曆此次挫敗,深知背後有魔物驅策,為此堅定地踏上了驅魔除怨的道路。
全文主線也因此正式展開。
由此可見,雲縣一事對謝無舟而言應該是重要的。
他本為怨氣而來,卻偏以一次無條件的相幫,換她一個問題的答案。
這麼做,對他計劃的影響一定不小,他又怎會問出這麼無關緊要的問題?
鹿臨溪遲疑地睜開了雙眼,望着謝無舟的眼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确定不問點别的?”她小聲問到。
“就這個。”謝無舟答得幹脆。
鹿臨溪也不知為何,竟被這一個問題整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總覺得自己占了什麼天大的便宜。
謝無舟問她的名字,是想知道她在天界的真實身份吧。
既是如此,他所需要的回答或許該是雲杪,而不是在這個世界查無此人的鹿臨溪。
雖說提出交易之人是個大反派,可這次交易顯然不夠公平。
她打小不愛占人便宜,于是短暫思慮後,決定不管後續如何,此刻都給謝無舟一個更有價值的答案。
“我叫雲……”
嘶——
頭疼。
鹿臨溪不禁瞪大了雙眼。
她看見謝無舟的眼神冰冷了些許,似多了幾分不悅與警告。
啥情況啊?測謊儀“響”了?
她說的不是真話嗎?
此時此刻的她不就在雲杪身上嗎?
鹿臨溪有些心虛地吞咽了一下。
“我叫鹿臨溪。”
“哪三個字?”
“梅花鹿的鹿,臨近的臨,溪流的溪……”
“……”
數秒沉默後,謝無舟放下了按在大鵝腦門上的手指。
鹿臨溪松了口氣,默默在椅子上卧下,小心觀察着謝無舟的表情變化。
很顯然,這個答案讓他陷入了思索,思索過程讓他産生了疑惑。
鹿臨溪事不關己地伸展了一下翅膀,
她發誓,自己才是真好人。
她本想送他點兒有用信息的,可奈何他自己不中用啊,非要多整個扯謊的步驟。
畫蛇添足了不是?
好一陣靜默後,謝無舟若無其事地為自己倒了杯茶。
謝無舟:“當真是個無名小仙。”
鹿臨溪:“……”
無名是真無名,小仙也是真沒有,頂多一枚社畜罷了。
不過此刻在謝無舟的眼裡,自己應該算是徹底沒有一絲威脅了。
或許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謝無舟:“這麼在乎鴻鹄仙子,你是她的仙婢?”
鹿臨溪:“……”
謝無舟口中的鴻鹄仙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一聲不吭便跟着沈遺墨跑沒影兒了的大鵝浮雲。
在堕入畜生道前,浮雲本是有着稀有血脈的鳳族仙子,真身乃神鳥鴻鹄。
——通俗來說就是一隻白鳳。
人人皆知,鴻鹄仙子浮雲與天界太子祈澤兩情相悅,婚約都已被天帝早早定下。
若非祈澤苦于天魔将要複生的異象,為抗天魔一心尋求功法上的突破,兩人怕是早已成為神仙眷侶。
而玄雲門弟子沈遺墨,正是祈澤投身人間曆劫時的身份。
這也是謝無舟接近利用浮雲的最大原因。
當然這些小說裡的設定暫時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瞧瞧這個大反派,嘴裡都說的啥話啊!
什麼仙婢不仙婢的?
他禮貌嗎?
鹿臨溪當場咬牙扭過頭去,隻留了個白花花的後腦勺給那可惡的大反派。
謝無舟似也不在意她的反應,笑着說了一句:“魇鬼一事,你希望我怎麼做?”
鹿臨溪不由沉思。
其實隻要謝無舟不出手,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她好好一個二十一世紀現代自由人,都被這家夥當做仙婢了,不讓他多做點什麼,總覺得有些不爽呢。
“這樣吧,你想法子散了她身上的怨氣,再助她重入輪回。”
“我是魔。”謝無舟提醒道,“魔修魔氣,可沒有半點淨化之力。”
大鵝将頭轉了回來,歪着腦袋看向謝無舟:“所以魔尊大人是辦不到自己答應過的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