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程宋反思完，船已經靠岸了，梁清越接過鬥笠，随手理了理邊緣戳出來的小竹篾。

好像還是搞砸了，梁清越這麼好脾氣的人都生氣了，程宋有點喪氣地想，正準備起身的時候，一道陰影落在眼前。

梁清越把鬥笠重新戴在了他頭上，雙手撐着膝蓋彎腰去看他，那雙狹長的眼睛含着笑：“别淋到了，雖然确實不知道說錯了哪一句惹你不高興了，我晚上請你吃飯賠罪吧？就我們兩個。”

沒等程宋回答，已經有人撐着傘過來了，梁清越很快站直了轉身三兩步跳出船艙，接過身後工作人員的送過來的傘，撐開後才朝他招手示意他過來，始終是笑眯眯的：“怎麼說啊，宋老師？”

程宋捏着竹篾的帽檐，很快跨了兩步鑽到他的傘下，點頭應了：“嗯，還是我請你吧。”

兩個人撐着一把傘往屋檐下走，故青正抱着手臂等在那邊，等梁清越收起傘心情頗好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問：“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呢？”

故青在劇裡飾演雁落同門的師兄，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那種，兩個人劇裡劇外關系都不錯，都是跟誰都能聊上兩句的人，性格意外很合得來。

“你都說是悄悄話了，那怎麼能讓你知道？”梁清越笑着回答，“我們後面還要接着拍嗎？”

故青聳肩：“時間不早了，今天就收工了，最近要降溫了，在片場終于能舒服點了。”

程宋跟故青不是很熟，雖然兩人年紀相近卻也沒什麼話說，因此隻是跟他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要走。

梁清越伸手拉住他，笑道：“急着幹嘛去？今天沒戲了，你等我一塊啊。”

“你倆真是一秒鐘也不能分開啊，難怪要丢下我爬窗呢，師兄這些年終究是錯付了。”故青非常戲精地捂着心口，一副“我很受傷快來安慰我”的嬌花狀。

梁清越還沒開口，程宋已經一臉認真地指路隔壁劇組：“聽說隔壁在拍偶像劇，你收拾行李去報道，他們一定很樂意接受你。”

故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想起隔壁是在拍古偶就哭笑不得：“呈宋，你太壞了，原來沉默隻是你的保護色嗎？”

“也不是，我們宋老師一直是這麼有個人色彩的。”梁清越笑着說，又伸手去攬着程宋的肩膀，“這應該也叫，‘才不外露’？是吧宋老師？”

程宋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闆着臉拉開他的手：“不是。”

故青對他這無差别攻擊的嘴很滿意，終于想起了正事：“有家雜志的工作人員過來探班，要找你們兩個做個小采訪，已經跟導演說好了。他們現在在後面等，你們不用卸妝直接去就行。”

梁清越點點頭，和程宋往故青指的方向走。

因為今天是臨時在外面搭的景，他們要走回自己劇組的場地需要路過隔壁劇組的大門，兩個人閑聊着往那邊走，隔着臨時拉起來的警戒線看到了很多等在那的粉絲。

隔壁劇組在拍偶像劇，據說男女主都是當紅流量，每天來探班接蒸煮下班的粉絲數量可觀。

程宋瞥了一眼外邊，看見很多女孩子手裡都舉着專業的攝影裝備，都坐在雨棚下百無聊賴地玩手機，見有人路過下意識站了起來。發現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很快又洩氣地坐了回去。

“好多人啊，梁清越。”程宋說着搭上他的肩膀，示意他往那邊看。

梁清越探頭看了一眼，點點頭：“隔壁劇組的粉絲吧。”

“我們以後也會有那麼多粉絲嗎？”程宋好奇，他有點難以想象被那麼多人喜歡追捧的感覺。

“不一定，說不定我們的劇血撲了，然後繼續查無此人，畢竟我們劇組可能窮得沒錢營銷。”梁清越語氣平淡，畢竟大量的粉絲積累是很需要時間和作品的，作品沒有水花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幹嘛說這麼喪氣的話……我有預感，我們劇組很多人都會因為這部戲被很多人知道的。”程宋語氣認真。

雖然他們劇組是很窮很窮，但各種細節都很用心，他們演員是很窮，但很多主演的服裝都是定制的，屬于是錢花在刀刃上了。從演員到片場的工作人員，大家都特别努力和敬業，之前出外景跑來跑去，幾乎都瘦了一圈。

而努力和堅持，總會被看到的，不管是多少和多久，時間會給出答案。

“嗯，總會有人看到的，被看到就是一種幸運。”梁清越對于這些看得很淡，他其實更享受拍攝的過程，至于其他的……也不是他努力就可以的，順其自然就行。

“等殺青了我就去研究一下營銷手段，現在短視頻初步興起，我感覺這個行業很有發展前景。”程宋說得信心滿滿，似乎做了不少研究了，“等我做好賬号，就給我們劇組免費宣傳，出圈的機會會多一點。”

梁清越笑着點頭：“宋老師太強了，你不火簡直天理不容！”

“其實我也沒那麼貪心，隻要有很小一部分人喜歡我，當我的粉絲，我就很高興了。嗯，就像現在的你一樣。”程宋語氣認真，他最近申請了微博賬号剛通過認證，在努力熟悉上面的功能和各種複雜的縮寫。

還跑進了梁清越的超話沒事就潛潛水，研究以後發現梁清越的粉絲數量雖然不多，但感覺都很真誠。感覺被很多人這樣喜歡的感覺應該很美好，别人說你不好的地方，他們都能找補回來，挺可愛的。

“那我當你的頭号粉絲好了，并且代表我的粉絲——一起改到你的名下，做你後援團。”梁清越笑着說。

程宋還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遺憾地搖頭：“你粉絲肯定不會同意的，算了，我也會有自己的粉絲。”

“沒關系，我以後多提一提你，共享部分給你。”

“啊，你的粉絲知道一定滿地打滾，然後大喊讓我滾蛋了。”

……

程宋一手拎着雨傘，笑着去看旁邊的梁清越，兩個人說說笑笑很快走過屋檐下，像是誤入現代的古風美男。完全沒注意到方才的人群裡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看，還有人舉起設備給拍了照，湊在一塊咬耳朵的都莫名激動。

約采訪是一家知名度還不錯的三線雜志，主編和他們劇組的另一位編劇老師是好朋友，硬是用兩位男主的花絮和劇照磨來了個機會。他們剛好在隔壁探班做完采訪，和編劇老師聯系想過來看看。

據說是看了現場覺得很有意思，先把這個采訪做了，至于以後要不要約拍雜志，還需要觀望一下。

梁清越和程宋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隻是在進門前跟編劇老師打了個照面，說讓他們放松點，今天就是随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