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江湖的劇組臨近結束還休息了兩天,但再繼續拍攝的時候,大家的狀态明顯更好了些,拍得很順利,甚至殺青都比預計的時候提前了一點。
最近氣溫急劇下降,大家穿着厚重的戲服也不覺得累人,怕冷的在等戲空隙還能披着棉服,等待最後一場戲布景的時候,一群小年輕都戳在角落聊天。
盡管有的人已經結束所有戲份了,但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殺青,大家都想留下來一塊拍大合照。
最後一場戲安排了全劇最常見的片段——雁落俠士再次開啟一挑十七人的群架模式,被揍得很慘淡,終于等來了自己的救兵,雖然架已經打完了,但葉神醫過來撿屍還是可以的,總是當大怨種的師兄李彧過來給雁落這個不靠譜的收拾爛攤子。
這場戲不難,至少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很輕松的,除了梁清越和他對戲的武行兄弟們,畢竟這場打戲真的很費人。
整個片場隻有梁清越熱得直冒汗,因為要不斷補妝斷斷續續化傷痕特效妝,需要拍很多分鏡,時不時就得停下來加點血漿,很考驗演員的狀态。
好在梁清越作為本劇行走的血包,扛住了前面所有打戲,被圍堵在人家家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最後保持着那半死不活的狀态,單膝跪在地上用那把大刀支撐着自己。
鏡頭給了個特寫,鮮紅的血液從雁落額角滾落,因為眼型狹長的弧度,那滴血順着眼尾掉進了他潮濕卻沒有焦距的眼睛,雁落垂眸閉上眼睛,一滴血淚從他眼中緩慢滾落。
梁清越眼皮微微顫抖了下,感覺眼睛火辣辣的疼,到底還是沒用手去擦眼睛。他臉頰上好幾道劃痕,溢出輕微的血迹,長眉微蹙,很微妙地表現出雁落習慣性忍疼的小動作。意外顯得人脆弱也堅韌,這個反應其實并不在劇本裡,完全是演員的自由發揮,是個很美的鏡頭,導演很是滿意。
對面的屋檐上傳來一點輕微的腳步聲,雁落微微側耳,卻沒能分辨出是敵是友,下意識攥緊了腰間裡最後能充當暗器的玉骨哨,他在想要不要賭一把,來的會是自己的人。畢竟這個玉實在太脆弱,飛出去就會落得粉身碎骨的結局,當初養好傷南下前從葉識那兒順過來的,他有點舍不得。
就在那個腳步聲不斷接近,他聽見對方拔劍的聲音後,用力拽下了骨哨,正要朝他飛過去的時候,來人利落地一劍戳死裝死想偷襲的,熟悉的聲音很是無奈:“我說,師兄不過是換了張臉皮,你倒是認不出來我了,手上的東西給我放下!”
雁落這小子雖說是職業刺客,卻是個不喜歡用暗器的,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用,他甚至比很多暗流的殺手都精通這門學問。隻是他習武起學的就是大家風範,平日裡不怎麼喜歡這些小動作,不到命懸一線的時刻不會想到用。
李彧看見他那個放在腰間的手,還沒動作就知道沒什麼好事,解決了剩餘的危險就立刻打斷施法,他可不想被這個小子打中命門。
雁落頓時松了口氣,攥着骨哨坐在了冰冷的青石闆上,抹了把臉,咬牙道:“師兄你來得可真及時,再晚一點就能直接幫我收屍了。”
“怎麼會?我師弟最擅長的不就是比試身手。”李彧笑着正要上前,目光很快被對面門口一閃而過的人影吸引,表情嚴肅:“靈錫?”
耳力過人的雁落頓時朝着他的方向看了過去,下意識要站起來:“我的簪子!”
靈錫是先前趁他從密室帶走圖鑒昏迷在路上,坐收漁翁之利的江湖大盜,總能精準撿漏。雁落和他交手好幾回了,他打不過雁落,但輕功十分了得,逃跑速度驚人,更是因為圖鑒秘籍結下梁子了。
最過分的是,這個人每次出現必定是拿走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或線索,上次還順走了雁落裝着紙條的發簪,雁落找了他好久都沒碰上,這次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麼來的。
李彧被雁落的反應吓了一跳,趕緊伸手攔他:“你就别去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就是功夫再差都能赢過你,你在這等着,我馬上把東西給你帶回來。”
李彧好不容易安撫好他,很快消失在庭院,雁落連打坐的力氣都沒有了,玉哨也沒找不到安放的位置,他索性胡亂纏在手上,抱着自己的刀倚靠着身後的石柱休息。
已經十多日未見的葉識向來神出鬼沒,今日出現得也很突然,他不是跟其他人一樣飛檐走壁進來的,從這個廢棄府邸敞開的大門走進來的,一眼就看見窩在角落,抱着大刀滿身狼狽的雁落。
葉識本想喊他,不知道注意到什麼細節,神色一凜,瞬息便出現在他跟前,在他面前伸出手晃了晃,低聲喊他:“南歸,南歸?”
雁落的吐息微弱得随時像是要消失一般,葉識伸手封了他幾個穴位,施了幾針他才勉強睜眼,熟悉清苦的藥香讓他認出來人,“寒栖,不是,去滄州了嗎?就……就回來了啊。”
葉識攬着他的肩膀,讓他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靠着自己,無奈歎息:“我不過才走了十日,你怎麼又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了?”
他低着頭跟雁落說話,沒注意到如墨的長發有幾縷散落出來,雁落想伸手幫他撥弄開,以免沾到自己臉上的血迹,擡手時才後知後覺自己滿手污血,隻好無奈放棄。
葉識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語氣嚴肅:“眼睛又看不見了?”他入世行醫以來,一直都是走到哪醫到哪,從來都是藥到病除,就連小住某地都不曾遇見過回頭客——雁落卻成了他這兩年來最忠實的病患,三不五時地受點内外傷的,這人一旦離開自己視線範圍,必定又是去作死了。
這才分别半月不到,連好久不犯的眼疾都造出來了,得虧他今天拿到了自己配制解藥的草藥,不然真得被這小子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