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越見他脾氣上來了也沒打算攔，很有默契地撿起地上的台本和話筒，抱着兵器給他讓出位置來。

程宋給了對方幾秒鐘的反應時間，動作輕快地舞了幾個槍花，在對方拿好兵器擺了個起勢後，主動攻了上去。

程宋在劇裡的打戲并不多，也隻有幾場動刀的，觀衆都以為那是加速和後期制作後的效果，現在才發現都是實打實的原片。他現在的速度和劇裡差不多，甚至快得看不清動作，劇裡為了效果還部分慢放了。

他十幾年的功底不是開玩笑的，這人好死不死的選了他最擅長的長槍，他雙手捏着木棍用力格開對方的槍，對方這才驚覺他不是什麼一怒沖冠的愣頭青，這一下被震得手都麻了，動作稍微滞了一秒鐘。

這人自身水平還不錯，對上劇組這些拍戲的藝人從來都是輕松惬意的，當普通人的陪練太久，是真沒想到還能碰上個練家子。

程宋也不等他反應，手裡的槍被他舞得叮當作響，帶着勁風的劈槍下去，對面紮了個馬步下意識橫着棍格擋，程宋已經收了槍變換動作，整個人輕飄飄地随着撐起來的棍子朝他飛起一腳，劈在他後背。

後者吃痛得厲害，下意識弓起身防禦，劈槍朝他出招。但他下盤沒程宋穩，也沒這種靈巧度，槍頭還沒挑到人跟前，程宋已經借着他的後背翻身過去，用棍那頭在他腹部杵了一下，因為他背對着觀衆席，這一幕甚至都沒被鏡頭拍到。

專挑合适的位置收着勁敲，不傷髒腑，但也實在很陰毒，對方疼得都沒緩過勁來，完全沒想到這人功底這麼好。

程宋穿着古裝其實沒那麼方便，衣擺有點絆着腿了，但這樣呈現的視覺效果卻非常好。觀衆那邊看見他的衣袂翻飛，把人“哐當”一聲放到在地後，他人已經跳出幾步遠，手裡的槍不知道什麼時候調轉了方向，自己握着槍那頭，用棍快速敲了幾下對方的手，然後輕松挑開了對方的兵器。

槍頭砸在木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下來的場館砸出回響，台下的觀衆全愣住了。包括剛聽說疑似出現事故，換了服裝匆忙上台打算救場的幾個人，都站在通往舞台的小長廊上，集體石化了。

程宋無意耍帥賣弄自己，但這人挑釁梁清越，語氣裡的輕慢讓他很不高興，他最讨厭這種用自己的長處壓别人短處，還不知道自己是個學藝不精的草包。

他步伐輕快地退出幾步，讓出一點位置壓着槍狠狠地砸在對方腳邊，淩厲的風聲吓得這人縮了下手腳，再無上台前的風度。

程宋手上的槍被他高高抛起調轉方向，棍柄被他伸手穩穩接住，很有氣勢地紮了個半弓步，槍頭直指對方門面。

程宋冷淡道：“如何？還要繼續嗎？”

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趕忙搖搖頭，又見程宋收了槍朝他伸手，一副大方握手言和的模樣，有點遲疑地伸出手。

程宋卻像是突然反悔了，收回手，說：“啊不好意思，忘了我從不扶草包的。就你這個水準，早點轉行才是出路，别誤人子弟了。”

男人的臉色更難看了，程宋卻不再看他，轉身往梁清越那邊走，換上美滋滋的小表情：“梁老師，我身手還可以吧？”

然後就看見梁清越臉上的笑意忽然一斂，反應極快地伸手把他拽到一旁，在台下觀衆和身後隊友的驚呼聲中，迅速側身躲開飛來的紅纓槍，順勢用自己跟前的大刀敲了下，伸手捏住了這根差點飛過頭砸向程宋的兵器。

程宋沒想到這人這麼沒節操，有點惱火：“偷襲？！”

梁清越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别動，随手掂量了一下那柄槍，他低頭溫淡一笑，也拿起來舞了幾個槍花，聲音卻很冷：“我使不慣槍，這位老師這麼想跟我過兩招，那我不客氣了。”

這男子也确實是個沒品的，感覺被程宋這麼說侮辱到了，太丢面子的下意識行為。

梁清越可沒程宋那麼有風度，還能給他時間準備，他快走了兩步，一個輕松漂亮的前空翻落到人跟前，直接把長槍當棍使了，木棍橫着用力劈下去。

那男子這下站起來看見梁清越這個動作，也踢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槍，豁出去似的迎了上來。

木棍的碰撞砸出沉悶的聲響，梁清越不是程宋那種專業訓練出身的，他在這種時候是不求什麼招式隻要赢，手上的棍子迅速轉了個方向。

對方的視線跟着他槍頭的方向轉，手裡的槍也向上挑去，梁清越卻是撐着棍子，狠狠一鞭腿抽在他大腿——現學現賣了程宋的招式，隻是他怕控制不好力度，選擇了大腿這種更結實的地方。也不小心被對方的槍頭挑到長發，他向後半彎了下腰，鋒利的兵器險險擦過臉頰，留下了一道非常淺的擦痕。

梁清越也用過長槍這種經典的兵器，隻是太久不用有點陌生，打鬥中在努力把棍調成長槍用。

對方拔槍使得氣勢十足，總是沒像方才一樣被完全壓着打，雙方隔着一點距離對打了幾個來回。梁清越終于找回一點感覺，紮了個前弓步，手上的槍轉了半圈怼開對方刺過來的槍頭。他很快起身，往人跟前逼近兩步，雙手穩穩握着槍尾，迅速轉着槍頭使了個攪槍。

他這個力道使得很蠻橫，對方本來就被他抽得腿疼站不穩，手上又被攪得拿不穩東西，下意識朝後面退開兩步。

梁清越見他退得厲害，兩人都打到了舞台邊緣了，下意識喝了聲“小心”，對方下意識回了個頭，手裡的槍已經被繳了，脫手摔到身後掉落在舞台下邊。

清脆的聲響，宣告了他的二次挑戰失敗。

梁清越動作很快地換了隻手調轉方向，用槍尾那頭在他後背上擋了下，一直關注着情況的程宋已經跑過來，幫忙伸手抓住他衣領攔了這人一把，兩人一齊把人拖回來按在地上。

他再往後一點就要踩在高一台階的擋闆上摔下去，這裡離台下快有三米高，真這麼背着身掉下去，那不得摔出個好歹來。

本來被人擺一道就夠糟心了，主辦方不仁偏他們還不能不義，兩人動作和反應都極快。

梁清越很快松開手，拉着程宋退開幾步，還很有禮地朝他颔首，“承讓了。”

程宋火氣還沒消，就算知道鏡頭在拍甚至在同步直播，他也笑不出來，隻是抱起手臂冷哼了一聲。

這個意外來得突然，也還算完美地收場了，姗姗來遲的工作人員和保安把人帶了下去，場下的觀衆長舒一口氣，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梁清越撿起地上的話筒，語氣還算輕松：“臨時加了個小環節，沒人通知我們說有人想比試啊，準備不足。不過既然有人想看，反正來都來了，我跟宋老師給大家表演一段好了。隻是耍給大家看的，看個樂子就好，感謝這段時間大家對小江湖的支持和喜歡！”

這事沒事先跟程宋串，但程宋對于他的提議鮮少拒絕，隻是看向他問：“長槍？還是你用刀？”

梁清越想了想，“刀。”

程宋給他把刀拿到手上，自己也沒拿長槍，找出了他的那把折扇，很有風度地站在對面：“哥下手輕點，這個扇子很脆。”

梁清越挑眉一下，“嗯，你耍帥就行了。”

一黑一白的身影很快纏鬥在一起，梁清越也不是什麼花架子，那把大刀被他揮出去帶出的勁風呼呼作響，程宋敏捷地側身避過刀刃，手上的折扇卻調情似的順着刀背從頭滑到尾，一下收起來在梁清越窩在刀柄的手上點了兩下。

梁清越有點想笑，慶幸這把刀不如在劇組的分量，不然他都要拿不動了。

程宋注意到他的表情，終于笑了下：“哥哥跟我拍打戲還走神啊，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壞習慣你也得忍着了。”梁清越哼笑，和他擦身而過的瞬間握住對方的手腕，他手裡的刀刃發出一聲嗡鳴，身後也傳來程宋開扇的聲響，兩人朝着反方向撐着彼此打了個非常好看的招式。

程宋和梁清越還沒拍過武打的對手戲，但彼此間非常有默契，能輕松接住彼此的動作。一招一式充滿了力量感，動作利落漂亮，完全沒有方才的戾氣。

嗯……據後來粉絲複盤反應，他們這一段更像在調情，臉皮直接無敵。

三分鐘的對打很快過去，結束收式，兩個人都很認真地朝台下鞠躬感謝。梁清越再起身時身形不太明顯地晃了下，程宋很快在背後伸出手扶住他，小聲說：“就知道你暈，你真喜歡逞能。”

梁清越笑了下，把刀柄遞給他，人也收了勁靠着他，小聲說：“逞不動了，收拾爛攤子吧，宋老師。”

程宋伸手接過刀，有點無奈地歎氣，還是空出左手來悄悄勾了下他小拇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