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宋少年時很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完全不同的生活，總是試探他爸設定的界限，被打回去後又繼續锲而不舍地嘗試。現在離了十萬八千裡，好像沒什麼興趣越界了，讀書和工作都做得很踏實，連他向來不苟言笑的叔父都會跟他爸誇他。

叔父有時也疑惑程宋一個從小長在國内的孩子怎麼在國外公司待這麼久，期間也沒見程宋回國過年過節什麼的。程域也隻是偶爾過來一趟，公事公辦地吃頓飯，很快各回各家，父子倆不知道在較什麼勁。

除了公司事務他們不太說别的，隻是每次程域臨走前都會闆着臉問他回不回國，程宋的回答永遠都是搖頭，然後一個黑着臉過安檢，另一個潇灑轉身開車回去。

期間有次被迫跟從國内跑來的女生相親，人看着有點眼熟，應該是他們那一片能聯姻人家的姑娘，程宋記不太清誰家的人了，他記性這麼好的人記不清隻能是沒用心看過。

兩人坐一塊沒五分鐘，程宋說自己有男朋友，對方女生盯着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看半天了，聞言終于松了口氣，畢竟都是被家裡逼迫的，串好詞後雙方爽快地喝了半杯咖啡，先後離開了。

隻是之後程宋喜歡男生的事情被傳開了，在他們那個圈子傳的很是熱鬧，程域打電話罵了他一通。宋競總算是摸到一點頭腦，猜了個大概還是對程宋表示支持，努力幫忙策反程域這個大魔王。

直到三年前開始，程域不再專程飛歐洲看他，程宋知道自己差不多算是成功了，但他還得熟悉國内總公司的運作模式，幹脆隔空學習，支着自己的特助金馳當空中飛人。

轉機還是前年陳熙家裡碰上點事，十萬火急求助了程宋，程宋像是找到理由一樣回了趟國處理這事。

這之後程宋就開始國内外來回飛了，兩邊的交接都要時間，特助感覺自己總算能喘口氣。

又因為這麼些年都沒聽說梁清越的戀情，他也說過很多次有對象了會跟粉絲說，也沒有刻意立單身人設。

程宋考慮後給自己捏了個新人的身份，跑去影視城拍了一周的戲，他還是想有個合适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梁清越跟前，也覺得這樣能有共同話題。

畢竟是接近九年的時間，人的外表也許不會變，但說不定内在天翻地覆了，連個話題都沒有就太可悲了。

那時候正好是二月上中旬，梁清越生日前夕，程宋人在國内實在忍不住想去見他，說服自己就偷偷看一眼，從劇組出來就直接飛青州，運氣很好地在街頭偶遇了梁清越本人。

程宋那天晚上之後，又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想留着國内的心情實在迫切，異國來回太頻繁差點猝死。

被程域嚴厲警告了幾次，終于還是滾回自己的大本營繼續混了兩年，今年年初完全落實自己的承諾，算是大半個自由之身了。

再加上宋競這兩年的遊說和幫忙，程域不再管他，也不太能管得住，連他再次跑回娛樂圈也不理睬了。

八年多似乎也就是彈指一揮間，說起來也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個中滋味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了。

程宋說得很簡潔，交代了自己這些年的去向，當初的顧慮都說得很艱澀，說到後來隻剩下一句幹巴巴的“對不起”。

梁清越聽得認真，也沒問那麼多，隻是揉搓着他的頭發，說得有些莫名其妙：“我還沒去過歐洲呢，我簽證辦不下來。”

程宋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說：“可能我爸弄的，我過幾天給你看看。”

“無所謂了。”梁清越捏着他臉頰，有些後知後覺的難過和委屈：“程宋，你可真狠，我那時候等了那麼久，你連個借口都不給我。”

程宋聲音悶悶的，眼尾耷拉着有些喪氣的模樣：“哥，對不起，我太幼稚了。”

“嗯，知道就好。”梁清越說着，低頭湊過去親他，蜻蜓點水的一吻，問得認真：“我們分手了嗎？”

梁清越确實很了解他，程宋喉嚨有些發澀，語氣艱澀地喊他，“哥，對不起，我以後不這樣，也不走了。”

“其實你連分手都不說，就是為了拖着我，删了我那麼多東西，還留了彩蛋給我……算計得挺好。”梁清越很輕地揉着他的眼尾，語氣帶着點笑：“不過你回來，我很高興，也舍不得跟你發脾氣。”

“騙你的，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我還是想等你，也不會再像喜歡你一樣這麼喜歡一個人了。”

滾燙的眼淚落在梁清越鎖骨上，程宋哭起來依舊很克制，沒發出一點聲響，眼淚卻滾燙地砸在人心口，燙得人和他一樣失控，聲音也哽咽得厲害：“梁清越，别這樣……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梁清越笑了下，莫名被逗笑了：“不好。”

程宋撒嬌耍賴了一通，梁清越被他可愛得不行，兩個人話題跑偏地閑扯起來。

似乎這八年時間似乎也隻是分開走了一段路，再重逢彙合的時候，他們内裡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倒是更有攜手的底氣了。

大概是20歲時候的生日願望許得太長了，程宋也知道願望沒不會那麼順利地實現，現在看來似乎上天還是很眷顧他，這麼冗長的願望也實現了一半。

梁清越還是很喜歡他，也沒有忘記他。

也沒有聽他的話不去當各種替身，工作還是很拼，沒以前那麼愛逞強了，但還是一點也不懂的照顧自己，身上也落下了不少小毛病。

在他消失了三兩年後，梁清越的生活似乎順利了不少，卻還是被他牽絆着腳步，在他沒有說出那一句“等我”的情況下，默默在原地等了這些年。

程宋被梁清越按在床上冷敷眼睛，忽然說：“梁清越，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梁清越趴在他旁邊盯着他下半張臉看，在他的再三追問下，沒忍住笑了：“那你努努力吧，我累了。”

這麼一句話卻讓程宋很高興，美滋滋地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