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池叙這番話說出口的一瞬間,霍知雲感覺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他與池叙之間的關系……似是悄悄地開裂了。
縫隙一點一點無可控制地攀爬蔓延,又深又長,像是一段段交錯縱橫的猙獰而陰仄的脈絡,順着四肢百骸直逼霍知雲快要被崩壞的理智。
霍知雲自認自己無法承受。
不是無法承受這污濁的裂痕,而是無法承受池叙對自己心意竟能做到這般的視而不見。
池叙沒有心,池叙看不到……
就見霍知雲對着池叙定了定神,他沒試圖掙開池叙拽着自己的手,就這麼看着池叙,而後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
“你求我?”
“為了個婁眠,你求我?”
“嗯……”池叙點頭,但是從他醉意朦胧的表情裡,甚至有理由懷疑他可能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說些什麼,“不好麼?”一個蒼白又疲憊的笑容,“我好像還從來沒求過你。”
是啊,确實沒求過。
多新鮮。
霍知雲感覺自己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後槽牙被磨碎的聲音。
但是池叙聽不到,那足以引爆核丨武器一般的發言說得自然又飄忽。
“我說了,為了眠眠,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我保證說話算數……”
人在盛怒之下是真的會莫名其妙笑出來。霍知雲對此從未像今天這般感同身受過。
他看着面前的池叙。
那個睥睨一切不可一世,清冷矜貴宛若在蒼茫的雪山之上悄然落下的那片最純粹幹淨的雪花的池家大少爺,居然會因為一個婁眠,而對自己說出“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這樣委曲求全的話。
看不出,冷豔的冰山美人皮下,窩藏着的居然會是一個沒有任何原則和底線可言的大情種。
霍知雲嗤笑了一聲,但是這笑卻早已與之前的笑截然不同,其中隐含更多的是一種詭異的陰鸷和冷漠。
瞳孔中醞釀着的,是足以掀翻一切的狂風暴雨。
“什麼都答應,這是你說的。”
霍知雲掙開池叙抓住他的手,力道有些大,慣性帶得池叙整個人的都歪了一下。
因着這一個動作,池叙的表情瞬間更茫然了。
或許即使是醉了酒,但在池叙的潛意識裡,他還是并不能夠習慣自己被霍知雲這樣對待。
霍知雲從來都把池叙當成個易碎的瓷娃娃來對待的,池叙不願承認,但是這并不代表池叙不知道。
所以他懵了,胡亂地應了一聲“嗯。”卻沒有意識到這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霍知雲将這一切都真真地看在眼裡,屏息努力按捺了兩秒無果,忽然伸手一把勾住池叙的下巴,俯身閉眼狠厲地吻了下去。
“唔……”
……
動作野蠻而粗暴,毫無溫柔可言。
舌尖粗暴地侵入池叙的口腔,肆意又貪婪地攫取着池叙本就已經淩亂的呼吸,連帶着他自己的呼吸都變得顫抖而躁動了起來。
“唔……霍知……唔……”
霍知雲感受到身下的池叙在拼命掙紮,但因着醉酒,池叙根本使不出太多的力氣,也因為身材一向清瘦的池叙在力量上本就不是霍知雲的對手,所以眼下,隻能任由霍知雲對自己做出那些逾越又冒犯的動作。
“霍知雲你是瘋……唔……”
霍知雲不想給池叙任何一丁點說話的機會,就見他強硬地将綿軟得池叙摁在床上,伸手去扯池叙本就已經松垮的領帶,一條腿曲起抵在池叙兩條修長的雙腿之間,禁锢着他接下去的動作。
陷入床褥中的池叙像是隻受了驚吓的小獸,胡亂地抵抗着霍知雲毫無底線可言地冒犯。
“還要求我麼池叙?還要什麼都答應麼?”
低沉的詢問聲從耳邊傳來,卻是意料之外的平靜,和此時此刻驚慌失措的池叙形成了相當強烈的反差。
霍知雲眯縫着眼睛,聲音漸漸柔了下來,但是卻依舊難掩那語氣中泛着的刺骨的陰冷。
天生上位者的強大的氣場讓此時此刻的霍知雲早已褪去早些時候那一副吊兒郎當無所謂的模樣,他強迫着池叙與他對視,布滿灰翳的雙眸在池叙渙散的瞳孔裡橫沖直撞,如同發瘋一般地想要找尋到什麼。
“回答我。”
“還答應麼?嗯?”
霍知雲的聲音在抖,粗重的呼吸讓這本就被刻意布置得暧昧至極的房間内瞬間增添了更為濃烈的一抹春,,潮。
被摁在身下的池叙呼吸還沒有完全恢複,他滿眼驚恐地看着面前的霍知雲,但是很快,這種驚恐便又被轉化成為了一種更為激亢的情緒:憤怒。
很明顯,池叙在對霍知雲說出那句“我什麼都答應你”的時候,【接吻】二字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甚至超出太多了。
就見池叙猛地抽出一隻手來,擡手就要甩給霍知雲一巴掌,卻不料被一向眼疾手快的霍知雲直接預判到了動向,一把攥住了池叙擡起的手腕。
住的力道有些大,明顯是給池叙弄疼了,聽到池叙吃痛地“嘶”了一聲,霍知雲下意識放輕了力道,卻并沒有真的将池叙松開。
池叙要扇自己,這在霍知雲看來幾乎是個必然,但此時此刻,霍知雲已經無暇去細想這其中的緣由,他緊緊盯着池叙的臉,走火入魔一般地依舊在等待着那問題的答案。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池叙是不是真的還有種說為了婁眠,他什麼都願意答應。
被攥住手腕的池叙掙紮了兩下無果,扭頭重新看向霍知雲。
蓦地,池叙竟然笑了一聲。
“答應啊,什麼都答應。”
“怎麼了?”
……
行,有種。
簡單而直白的幾個字,在霍知雲這卻偏偏有着足以攪動天地的力量,甚至蘊藏着幾分難以言說的瘋狂。
霍知雲是真的冒火了。
火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憑他對池叙的了解,他知道,池叙這不是别的,而是脾氣上來跟自己杠上了。
畢竟這是清醒狀态下的池叙絕對不可能接受的事情,眼看事情的發展早已超出預期,池叙就算再喜歡婁眠也絕不會甘心樂意地為她做到如此地步,為她去跟一個男人接吻,甚至……
婁眠在他心中固然重要,但絕不至于重要到這種程度。
所以池叙之所以能扛到現在,其實早已和婁眠這個人無關,他純粹是和霍知雲杠上了,池叙不願意在霍知雲的面前服軟,他就是要跟霍知雲死扛到底,看看霍知雲還要拿他怎樣。
池叙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一個性格,看似柔弱纖細的外表之下,卻有着一個異常堅韌又決絕的心。
池叙絕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
但是在霍知雲的眼中,池叙這一次的堅韌……怕是用錯地方了。
想到這,霍知雲瞳膜愀然一冷。
而後就見他輕輕松開池叙的手,開始一顆一顆地将自己的襯衫扣子解開,一邊解,一邊将目光落在池叙泛着紅暈的臉頰上,而後一點一點向下逡巡遊移。
在昏黃旖旎的光影之中,掠過池叙線條優美的漂亮鎖骨,以及枵薄的襯衫之下,扁平緊實的小腹和勾人的腰線……
像是在無比貪婪地欣賞着一隻才剛到手的獵物。
“好,這是你說的。”
“池少爺金口玉言一字千鈞。”
邊說,邊慢慢伸手用扯下的領帶快速纏繞在池叙的手腕上,将兩隻手纏在了一起。
“别後悔。”
……
看着身下早已經不再掙紮的池叙,霍知雲知道他是在死扛,他幾乎不願在霍知雲面前流露出那麼一星半點的卑怯,永遠平靜,也永遠不服。
霍知雲不敢去想過了今晚之後,他與池叙之間的關系究竟會變得如何,池叙又是不是能夠原諒自己。
或許不會,不,是大概率不會。
可事已至此,霍知雲卻早已經無法再勸說自己去顧及那許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