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說池叙的态度暧昧，但霍知雲也深知自己絕不該在這個時候再去質疑什麼。
就是哪怕池叙這會兒指着天空跟霍知雲說月亮是個平行四邊形的圓錐體，那霍知雲都得豎着大拇指點着頭，口中喋喋不休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被池叙拿捏成智障了。
“好好，那你一會兒試一試……”
“藥我明天再吃吧。”池叙對着桌上其他的藥皺了皺眉，有些抗拒，“這會兒不那麼難受了，不想吃藥。”
“好……”
點頭哈腰根本不敢有一個不字，感覺古時候跟在皇上身邊的小太監也就不過如此了。
“千萬記得吃了飯再吃。”
“知道了。”池叙看着忙前忙後的霍知雲，神态終于恢複到了如之前一樣。
他去到一給自己倒了水，将杯子捧在手裡沉默了片刻，“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去吧，我好多了，不需要人照顧。”
……
霍知雲正在幫着池叙拿藥，聽到他這麼說之後動作非常明顯地僵直了一下，但最終卻還是笑着淡淡回了一句“好。”
霍知雲确實沒敢想自己用這麼一點點的小恩小惠就能夠讓池叙從此原諒自己，但是不得不承認，當池叙将這樣的想法表達出來的一瞬間，霍知雲的内心還是無法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他也知道自己确實不該多在這裡停留了，池叙需要休息，如果自己一直在這的話，他可能永遠都休息不好，霍知雲不願意這樣。
于是隻是簡單囑咐了池叙兩句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
偌大的房間内，池叙一個人端着杯子愣愣地站了好久。
腦子裡亂得像是一團厘不清的麻線。
從昨晚到現在，池叙覺得自己所經曆的一切感覺就像是一場無比真實卻又極盡荒誕的噩夢。
池叙也不知道霍知雲到底是什麼毛病，他從沒有覺得印象裡的霍知雲有像此時此刻這樣難懂過。
那個剛剛在車上時沒有問出口的問題，池叙其實也在試圖努力為自己找尋到一個答案。
但是每一次的尋找，到最後竟都會終止于【霍知雲是個同性戀，霍知雲喜歡我】這一句話上。
池叙不是一個在感情方面感知力很強很敏感的人，相反，他有時候遲鈍得都不如幾歲的孩子。
還記得在英國留學的那段時間，有一個同校的學姐經常找池叙說話聊天，有時甚至還會主動約池叙去吃飯看深夜場的電影，去各種各樣的地方遊玩……
傻子都看得出學姐的目的是什麼，然而一直到那學姐畢業，池叙都還以為她是什麼留學生互助社群的成員。
甚至還多次向這學姐明示和暗示自己并不需要什麼社群的幫助，她完全可以去找下一位幫扶對象，因為他也是真的沒那麼多時間總是和她一起吃飯看電影。
那學姐最後是哭着畢業的。
……
很離譜，但是卻很真實。
不過和學姐的情況不同的是，池叙和霍知雲從小玩到大，池叙自認自己足夠了解霍知雲的性格和為人。
在面對霍知雲的種種行為時，他大概不會像面對那個學姐一樣愚得聞所未聞……
但是一直到今天池叙才意識到，自己果然還是太盲目自信了。
或許霍知雲是喜歡他的，但是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相反，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因為池叙不喜歡男生，也永遠不可能喜歡男生。
所以如果這件事成立……那麼池叙所能做的，除了遠離霍知雲之外。
再無第二個選擇。
-
第二天，池叙又是一覺睡到了中午才醒。
分明已經将近兩年沒有賴過床了，現在拜霍知雲所賜，好不容易摒棄的臭毛病又要有繼續冒頭的趨勢。
身上的疼痛已經有所緩解了，霍知雲買的藥也确實很有效果，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不再那麼鑽心的疼了。
或許可能還有點發燒，但是對于池叙來說已經沒什麼大礙。
打開手機，微信上有五條霍知雲的未讀消息，和一通池叙父親的未接電話，是一個小時前打過來的。
池叙一邊把電話撥過去，一邊将霍知雲的微信點開來看了看。
【少爺醒了麼？】
【跟了一個小貓探頭的表情】
【醒了的話告訴我，梁姨早上炖了湯，我給你送過去。】
【有什麼别的想吃的？我一起給你帶過去吧。】
【昨天的藥……感覺有用麼？】
前幾句都還好，但是最後一句話……池叙看到之後又皺着眉頭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正想着怎麼回給霍知雲叫他不要來，結果池東淮那邊的電話居然接通了。
“池叙啊。”
“爸。”池叙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打電話怎麼不接？”
“剛剛在忙，怎麼了？”
池叙不敢讓池東淮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因為會被他嫌棄身子弱，然後又要跟自己絮絮叨叨個沒完，說不定還會被拽去強制鍛煉身體。
池叙不願意。
“我下午到清潭，你四點來見我，有事找你。”
“好。”池叙一邊應着，一邊坐起身将放在床頭的眼鏡拿起來戴好。
在工作方面的事情上，池家父子倆的談話似乎永遠可以精簡到哪怕再少一個字都湊不成一個完整句子的程度。
但即使是這樣，池叙卻也能感受到他父親情緒有些不對勁。
至于不對勁的原因……池叙這麼聰明，其實能猜到個七七八八，所以同時也認定這頓罵自己是跑不掉了。
“還有，晚上跟我回趟家，有客人來。”
“嗯？”被打斷思緒的池叙一愣。
“沁沁回國了。”池東淮說，“今天晚上正好有空，來家裡坐坐，見見你。”
……
一聽這個名字，池叙的臉色稍稍變了變。
但是思索再三，一邊給霍知雲回消息叫他不要過來了，他要去公司，一邊硬着頭皮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