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陸厭猝然聽得靳玄野喚他。
他不是死透了麼?難不成靳玄野亦死了?不會的,不可能。
定是他生了幻聽。
“師叔。”豈料,他又聽得靳玄野喚了他一聲。
于是,他急急地掀開眼簾,循聲望去,映入眼簾之人竟果真是靳玄野。
靳玄野發問道:“師叔不是要請我喝女兒紅麼?怎地發起了怔來?”
我要請靳玄野喝女兒紅?
陸厭垂目一看,他與靳玄野面前确實各擺着一盞女兒紅。
女兒紅?
女兒紅!
他環顧四周,目力所及之處甚是熟悉,正是他的卧房。
顯而易見,他回到了對靳玄野下情毒的那一夜,不知是何緣故?
情毒便下在靳玄野的那盞女兒紅之中。
這情毒較較靳玄野上次所中之情毒厲害得多,無色無味,一旦入腹,不可消解,須得同人交.合,否則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上一次,他打定了主意要與靳玄野歡.好,不計後果,才尋了這最是惡毒的情毒來。
起初,靳玄野不肯就範,以頭搶地,奈何情毒毒性過猛,擾人心智,靳玄野終是不情不願地從了他。
他當時其實後悔了,可惜情毒無藥可解。
而這一次他尚且來得及回頭是岸。
靳玄野無意于他,絕無可能為他所有,任憑他花樣百出,都不過是跳梁小醜,徒惹靳玄野生厭。
即便他在床笫之上處處縱容,即便他親手剜出内丹喂予靳玄野又如何?
靳玄野絕不會因此少恨他一些。
他既強迫了靳玄野,不論是怎樣的下場都是他應得的,他甘之如饴。
思及此,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丹田,這丹田尚且完好。
生生取出内丹的痛楚他記得一清二楚,被靳玄野捅了三十九下的痛楚他亦記得一清二楚。
他這副殘破的肉身分明受過不計其數的傷,卻沒用得很,難以熟能生巧地應對疼痛。
所以直至斷氣前一刻,他都疼得厲害。
娘親在世之時常常罵他嬌氣。
他命賤,委實不該嬌氣得像是金尊玉貴的小少爺。
所幸他尚未哄騙靳玄野飲下女兒紅,隻要他迷途知返,便毋庸再受那些皮肉之苦了罷?
靳玄野端起女兒紅,望向陸厭,進而用眼神描摹着陸厭的眉眼。
“切勿飲這女兒紅。”陸厭趕忙阻止。
“為何?”靳玄野非但不放下女兒紅,反而将唇瓣抵上了酒盞,作勢要飲。
陸厭生怕靳玄野一口飲下,動手去搶。
靳玄野側身躲過,奇道:“師叔搶我的女兒紅做甚麼?”
陸厭直截了當地道:“我在這女兒紅中下了毒。”
靳玄野困惑地道:“師叔為何要對我下毒?”
“是情毒。”陸厭直白地道,“我想與你共赴巫山。”
他以為靳玄野定會避如蛇蠍地将女兒紅放下,未曾想,靳玄野居然笑吟吟地道:“好呀。”
“好呀?”他呆若木雞地重複道。
靳玄野忍俊不禁:“師叔這副模樣很是可愛。”
陸厭被評價得最多的便是不讨喜,這是他第一次被誇可愛,且是出自比他小一千三百歲的小孩兒之後,教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須臾,他腦中靈光一現:“你以為我是在同你玩笑麼?”
靳玄野将手中的女兒紅往陸厭唇邊一送:“師叔若想證明不是在同我玩笑,何不如自己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