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厭偏過首去,一字一頓地道:“你不是靳玄野。”
人棍充耳不聞:“你懷着我的種,卻不肯被我親,莫不是打算給孩子找個便宜爹?你這三心兩意的賤人!”
想必問不出甚麼來,陸厭懶得再同其廢話,幹脆利落地将其砍成了肉泥。
須臾,這肉泥複又長成了“靳玄野”。
——這手法與觀世音像如出一轍,無趣得很。
現下他并非身處幻境,将赝品身上的傀儡絲砍盡,肉泥便長不成“靳玄野”了。
少時,他瞥了眼現出原形的灰毛老鼠,換了間客房。
至此之後,那老不死的再未将活物變作靳玄野。
又半月,時值中秋,因為殺了一夥占山為王的匪徒,陸厭受縣太爺相邀,與百姓同樂。
他一面飲着桂花酒,一面瞧着載歌載舞的男女老幼,直覺得愈發寂寥。
“九霄仙子。”
“陸公子。”
時不時地有人來敬酒,以示感謝。
陸厭酒量爾爾,不敢多飲,一則對胎兒不好,二則生怕醉酒,意識混沌,不慎着了那老東西的道。
由于他寡言少語,敬酒之人皆說不上兩句話,便自覺地走了。
隻縣太爺話太多了,不斷地誇贊自己的長女是如何如何得宜家宜室,末了,還讓長女來向他敬酒。
他擡首望向含羞帶怯的妙齡少女,不及說話,那妙齡少女竟已将手中的桂花酒一飲而盡,繼而直白地道:“陸公子認為我如何?”
他不假思索地道:“謝姑娘美意,恕我消受不起。”
妙齡少女臉皮薄,适才借酒壯膽,鼓足了勇氣,聞言,傷心地走了。
縣太爺一指周遭的少女們,道:“恩公若是看不上小女,這些姑娘可有能入眼的?”
陸厭心知縣太爺是想借由姻緣将自己留下來,以免再生匪患,索性坦言道:“我乃是斷袖,不喜女子。”
此言一出,少女們全數面露錯愕。
陸厭提聲道:“我确是斷袖,并非可托付終身的良人。”
少女們不是失望離去,便是不死心,湊上來敬酒。
縣太爺在短暫的震驚過後,道:“本縣多得是青年才俊,陸公子如若願意大可挑上一挑。”
在陸厭眼中,再多的青年才俊加起來都及不上靳玄野。
于是他搖了搖首:“不必了。”
縣太爺還要再勸,陸厭卻已不知去向了。
自從靳玄野拜入九霄門,年年都陪着陸厭過中秋。
是以,陸厭習慣了有人一道過中秋,才會答應縣太爺的邀請。
為了耳根清淨,這中秋他注定得一人過了。
不,不是一人,他腹中正懷着他與靳玄野的骨肉。
而後,他買了桂花茶與月餅,又尋了間客棧住下。
一開窗,他便能望見圓月,一如往年。
他沐浴着清亮的月光,捏起一塊月餅,咬下一口,一時間,滿口生甜。
良久,他低聲呢喃道:“又是一年中秋,玄野,你過得可好?”
他頓了頓,又道:“你與俞姑娘是否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俞姑娘是否已懷上你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