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沐然沉吟片刻,忽道:
“安世死後你就該走的。”
燭卻搖頭:
“他要我照顧這片土地。”
澤沐然啞然,到嘴邊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這個答案太殘忍了,如果可以他希望永遠無需對燭說。
安世是一個至始至終清醒,表裡如一的人。
他心懷安世之念,希望天下太平,國泰民安繁盛興旺,但他卻堅持不去使用燭的力量。
在燭的故事裡,直到死,安世都沒有求過燭,他從未像燭求過,想要很長的壽命,活的更久一些。
但以澤沐然的閱曆,世間這般人少有。
安世也許有所察覺,也許并不知情,可不管他求與不求,燭所駐紮在一片土地之上所帶來的必然恩澤,仍舊是會降臨的。
安朝的這片大地是有主之地,其土地的真正主人是燭,安世又與燭走的如此之近,不管安世認不認,他們都在獲得燭的恩賜。
可安世分得清,這是他的國土,所以要他來打理經營,這才會對燭說出,無需他的力量,隻有他依靠自己建立起的王國,才不會因為失去燭而毀滅。
可燭聽不懂弦外之音,安世其實說的是,沒有任何東西能約束你,這片土地從來不是你的責任,安朝能夠自力更生,不是你的負擔,你是自由的。
可燭把期望當約定,他将自己死死的與這片土地連接在一起,因為他以為這是安世對他唯一的需求。
澤沐然雖然不知道安世離世前最後想說的話是什麼,但澤沐然覺得,他應當是在擔憂。
他在擔憂一個半神的命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壽命太短暫,燭太單純,他應當是把燭當朋友,甚至親人來看待,而不是因為他是一個半神所以才邀他入殿。
澤沐然覺得,安世的臨終遺言,如果燭能聽見,也許說的是希望單純的他能離開,離開這争鬥不息,昏暗搖曳的宮殿。
安世即便稱帝,也被安朝拖累困住一生,他一定不希望燭會與他一樣,被迫困在這裡,直到壽終。
如果安世能知道自己的後代到底都對燭做了什麼,而燭最終的下場又是什麼,恐怕當初幹脆就會選擇自宮。
畢竟以這樣方式存在的不滅王朝,對安世來講,是恥辱,一時強求來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無論是哪一種結局,都将注定走向毀滅。
就在今日,新年即将到來,可此時的天氣越發變幻莫測,朝臣們大為不安,因為今日早朝便淅淅淋淋的下了場毛毛雨有兩個時辰。
正午豔陽高照不知為何格外的熱,可下午又風雪交加兩個時辰,雖然是小雪後來也停歇,但在臨近傍晚卻又下了半個時辰的冰雹。
澤沐然覺得可能變天這事真的與他有關系,也許是這片土地已經開始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了。
或者是燭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個漫長等待盡頭的結局,一個他應獲得的答案。
燭也許沒有明确表明,但天象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已經與澤沐然站在一條戰線,因此法則的力量在暗中相互勾結,引起異象。
今日終将要有個答案。
澤沐然坐在桌案旁,他無意隐去身形,擁有丹珠的安歌隻要近來,一眼就能看穿,因此沒有這個必要。
安歌推門而入,他立刻察覺到室内有另一種東西,那種感覺非常強烈,甚至不吉利。
澤沐然眼眸微眯,半倚半靠可謂是風情萬種,笑得邪魅妖異,聲音蠱的驚人:
“陛下,别來無恙。”
安歌一怔,他第一次看清此人的臉,但卻能依稀能感覺到他的氣息頗為熟悉,即便此人這次并未穿着紅衣,卻還是能夠讓人一眼認出:
“紅燭。”
澤沐然故作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