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遲遲想不通,想不懂,傻傻的将一切表象信以為真。
即便澤沐然已經無數次,無數次的告誡,這世界的真貌,他卻再一次犯了傻。
人是會變的,不止人,環境,時代,一切都會變。
澤沐然說的沒錯,墨軒家變了,他可以理解墨軒家的需求,對他的疏離。但他無法理解為何墨軒逍遙一定要讓悠然經曆這場慘敗。
悠然已經很努力了,她的修為日漸增長,她拼命的去練自己根本不喜歡的東西。
悠然對他說,她不想與人争鬥,她隻想一切好好的,過她那快快樂樂的日子。
淩霜很想問墨軒逍遙,墨軒家已經困住了一個逍遙,難道這還不夠嗎?
難道他們不是正因希望讓悠然得到自由,不必背負家族,被其約束,才命名為悠然。
就像逍遙的父親又或是母親,當他誕生的時候,難道他們不是希望他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而不是被困在這墨軒家被其牢牢鎖住才命名他為逍遙的嗎?
血色的淚水染透了綢緞,一直滿溢出來,劃過他那蒼白的面頰。
好恨……
淩霜知道這是不對的,這是有悖于墨軒家所授之道的,可他這一次沒辦法在安慰自己,勸說自己,不去看那身後的深淵。
他知道他們有他們都苦衷,有原因,他面臨的一切根本怪不了墨軒逍遙又或是澤沐然,可他卻在此刻感覺好恨意翻湧,幾乎要将他吞沒。
淩霜垂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用力握緊了劍柄,掌心傳來的是劍刃割開後的痛楚。
他閉上眼,他心中想,不等了……
他以往一直不懂澤沐然說那話的意思,隻能靠自己,不要心存期待,那是僥幸心。要記住,隻有他自己,才能救他自己。
如今,他終于終于頓悟,澤沐然想告訴他的是,他們身邊無論有多少人所簇擁陪伴,實則都是孤身一人,隻能信任自己,依靠自己,除了自己不會背叛,沒有人是一成不變,值得一直信任的。
淩霜擡起頭,他對着呂衛的方向,握緊了劍,輕聲道:
“我一直以來,并沒有想過要與誰争什麼,迫切想要什麼。”
呂衛一臉不屑:
“怎麼?你難不成還想打?”
淩霜聽到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自靈台處傳來。
如果他看得見,他就會發現他的眉心處其實早就沒有那烙花了的燙疤,而是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幾乎看不出的金紋。
那是最後僅剩的一點清明丹鱗,被鴟於附離徹底替他煉化後以道文與一點殘片的形式留在他眉心,供他修煉清心,止痛用。
鴟於附離早就發現淩霜心境出了問題,隻可惜他自己都靜不下心,更别提幫他了。
淩霜隻感覺眉心之間有血流出,那是道文破碎後,清明丹鱗的殘片接着爆裂外翻割開他眉心的外皮,肉流出的血。
淩霜不知道,清明丹鱗是外用的,并不是類似丹藥那種消耗品,但鴟於附離為了能讓其效果更好,他選擇将這東西強行煉化至他眉心,以此發揮最大的作用。
淩霜冷冷亮劍,他迫切的想要争,他想要眼前之人的命,撕爛他,就像是他漸漸遺忘的那個過去不堪,如同野獸一般的自己一樣:
“今日,我要走我自己的道,這一次,我要争到底!”
呂衛哄堂大笑:
“好啊,你想要什麼?說來聽聽,大不了我還能施舍給你。反正今日要麼你交出命來,要麼……”
呂衛話音未落,淩霜便已然沖了上去,這一次與早先任何一次都不同,鐵器的碰撞之聲又快響。
看席上無論是墨軒逍遙還是衆長老,甚至許多弟子都不可置信的當場站起身來,死死盯着場内。
有弟子按耐不住當場驚呼:
“他,他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