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盛少銘根本看不到她張口,但卻能聽到聲音。
淩霜眉眼含笑的望着他,伸手自上而下劃過那被束縛在半空懸挂的刀脊,又轉身對着刀刃微微吹了一口冷氣。
整個刀面便猶如熄滅的炭火一樣,點點猩紅火星明亮,閃爍,又很快暗淡下去。
齊盛少銘努力的睜大眼睛,他覺得呼吸愈發困難,身體受不住陰冷侵蝕變得更加難以支撐。
他如同一條蟲子,湧動着身體,緩緩爬行,喘着粗氣:
“你瘋了……你神志不清……”
附離,山君,鸱鸮,毒虺的污穢之影之間厮殺的身形猛然一頓,齊齊擡頭,它們的眼中跳動着詭異的紅光,凝望着齊盛少銘。
它們裂開嘴角,一直裂到耳根,仰天發出不屬于動物的森笑,直到身形扭曲成混沌一片,呼嘯之塔頂,笑聲也随之遠去熄滅。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要添壽。”
在短暫的沉默中,黑霧化作一條巨大的蛇形,盤在塔中,垂下那模糊不清,雙目赤紅的頭,口吐人言:
“身軀在歲月中腐朽感覺如何?你有沒有覺得雙眼不在明晰?一切事物變得模糊?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受控制,呼吸都是負擔?”
齊盛少銘艱難的爬至妖刀前,他強撐着想要站起身,但卻很難在爬起:
“我祈求你……”
那巨蛇的影子咧嘴嘲笑:
“真是厚顔無恥。”
巨大的身軀盤繞着,緩緩爬行,像是恐懼滲透爬過每一寸縫隙。
“但我會給你添壽,站起來,握刀……”
那聲音充滿了蠱惑,齊盛少銘意識不清的踉跄着站起身,他的腦袋昏沉,直到伸出手,握住刀柄。
強橫的力量直穿手臂,血肉在靈力的帶動下顯得充實,隻是一瞬,猶如攀升極樂,飛向雲端一般,一切力量都在此刻回歸。
齊盛少銘睜大眼,太多了,十年?二十年?不!不對,齊盛少銘用那蒼老的聲音發出驚恐的狡辯:
“已經三十年了!三十年了!他的血脈還在,都還在!你不應該繼續憤怒,我已經得到懲罰了!”
那聲音在塔内徘徊:
“我沒在憤怒,不願松手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的。”
齊盛少銘拼命的掙紮,強大的力量湧入身軀,那感受比任何時候都好,但卻偏偏無法松手:
“你說謊!你能控制,你已經能控制這力量了!”
刀身震顫明亮發出紅光,那聲音在笑,在低語:
“我一直在想,到底怎樣的結局最合适你。三十年的等待是漫長的,但卻是值得的。”
齊盛少銘試圖斷臂求生,然而這行不通,他已經從單手轉為雙手,那些荊棘刺穿他的手掌,鑽入他的骨骼,他如所有人一樣,都無法抵禦這種誘惑。
“你們一直吵着想要我的力量,我一定是對你們太吝啬了,我認識到錯誤,所以這次我要慷慨些。”
原本隻屬于他的手臂全然不聽他的控制,齊盛少銘終于明白為什麼那些人緻死無法松手。
即便心智堅定,但若是那部分已經不在屬于原本的支配者呢?如果那雙熟悉的手,已經與自身徹底斬斷了連接,變成一個無用的擺設呢?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一次給你添壽一萬年會如何?”
齊盛少銘絕望怒嚎,他錯了,他錯了!
齊盛少銘狠狠踩向自己的腳,另一條腿用力屈膝向上,直到哀嚎着撕扯下自己的腳上的皮肉,卻沒能順利斷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