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根本就沒醉,他是裝醉離席的,雖然當時情況混亂,但墨軒逍遙也有想過不合常理,會不會是淩霜裝醉。
可他隻是以為淩霜不喜歡這種場合才故意演給他人看,誰知是另有打算,還是這種打算。
淩霜明明受擊不是要害,也是清醒的,但卻故意裝昏,結合前後不難猜想他是想要向清竹家要些東西,而清竹老祖似乎也有借機整治家風的意圖。
他之所以攔着,不讓其他人把脈,正是因為淩霜的修為簡直是用瘋漲來形容,雖然靈力虧空肉眼看不出來,但一但把脈,便會被人察覺。
他如今的修為已經快要追上半個悠然,至少在來時,還相差甚多,這才不過七日。
若是按照這個速度,在給他一月,他就能重回當年,甚至有可能超過悠然,但這樣瘋漲的靈力,真的對他沒有損傷嗎?
淩霜的心法能修煉到什麼程度,又有怎樣的危害,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快速的提拔修為,墨軒逍遙全然不知。
墨軒逍遙覺得很無力,以墨軒家如今的情況,沒有時間給他們慢悠悠穩紮穩打的修行。
淩霜的激進瘋狂的修煉正是他們所需的,所以他們才納入新的弟子,請的是外宗講師授不同之道。
他沒辦法對因實力不足而遭遇魔修險些喪命,被大明境宗生擒廢去修為的淩霜說,停下。
就連他也開始将族中之事以他人之手代勞,自己每日每夜修煉個沒完,他又該怎麼勸說淩霜?
墨軒逍遙不知道,他覺得很無力,對一切,都感到疲倦痛苦,他好像什麼都沒能做到,一無是處,一事無成。
千年萬年基業毀于一旦,墨軒家的一切都砸在他的手上。他比不上祖爺爺,比不上家父,沒能保四朝國泰民安,沒能在瘟亂中平反救人與水火。
鴟於附離隻是妖,他又怎可能掌管疫病,瘟并不是他散布的,但卻是因他而起。
問昭居東,被他劈成兩半,别的三朝他又大肆亂殺仙家,禍亂朝綱正紀,以至于到處大亂,歹人四處起兵造反,鴟於附離卻在身後推波助瀾,助纣為虐。
墨軒逍遙很想質問鴟於附離,他到底有沒有看到,那些受人間疾苦熬煉,好不容易在太平盛世之下繁隆昌盛,得以安穩的無數血肉之軀,在這亂相之下到底都承受了些什麼?
揚慕在北,早年鬧旱災,在他鴟於附離的禍亂下,多少片得之不易的良田在金戈鐵馬之下被踏碎。
百年不遇的大荒簡直瞬息降臨,那些還未成熟的碩果早早湮滅,還未等的到人采摘,便破碎了。
墨軒逍遙很想問他,難道你看不到人間疾苦嗎?
你看不到這些人都在因你的一時興起,任性,又或是玩樂之心苦熬災難。
他們一日不吃便饑腸辘辘,幾日不食便要餓死荒野,這些人掘草根,食樹皮,所有的存糧都被人掠奪搶走,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他們的世界化為煉獄火海,但卻隻因一人而起,那一聲禍亂瘟王,那一句響徹雲霄的稱号,難道他不知這些人的絕望與苦痛的呐喊嗎?
死的人太多,屍體燒不盡,埋不完,鬧了瘟,便如野草瘋漲,紮根在每一個的身心,摧殘他們的意志。
他們在絕望中腐朽,在血水與逝去的親人屍身旁歇斯底裡的哀嚎,咒罵老天不公,與那些仙家的坐視不理,帝王的漠然保身。
那些畫面聲音像是無數根長針,刺入他心口,叫他痛心。
他也知道淩霜正是要緊時刻,但他又什麼都做不了。
難道他就應該不管不顧的留下,親眼看着淩霜在自己的無力回天下漸漸死去,而周遭那些因痛苦掙紮不見天光之人,他明明能夠做些什麼,卻要因此借口無視嗎?
他沒法選,還有那些人在等着他,即便很多人恨透了仙家,但他能做的,也隻是抵擋流寇兵亂,配藥施救,延緩他人的痛苦,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