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夏玄若閉目,幽窠之上安靜無聲,鴟於附離所收的内門弟子并未有人上來,想必是難得可以放松的宴席,便留在了下面。
次日清晨,天色破曉,赤夏玄若倒是醒了,隻不過礙于無疆知返不好動彈,隻得陪着躺着。
鴟於附離的睡相一如既往的平靜,像是躺了具死屍。
而赤夏玄若看不到的是那紅紋好不容易爬了一夜,才爬到鴟於附離脖頸,正緩緩的向上移動。
鴟於附離在做夢,他看見金燦燦的麥田一望無際,爆滿的麥穗壓彎了枝幹一直吹下,清風席卷而過,便随風搖曳,發出沙沙聲。
天空碧藍,白雲朵朵,太陽高照,鳥兒也叫的正歡,到處翠綠惹眼,花也開的正豔。
深呼一口氣,大地的塵息混合着雨後濕潤,是祝土的甘味混着草香,靈力也很充沛,沁人心脾。
入小道而行,身旁,有小孩子的笑聲,歡愉,爽朗,穿行而過,擦肩而去。
鴟於附離下意識回頭,隻見有孩童舉着樹葉做的風車,高舉着,另其迎風轉動,笑容滿面。
突的,天穹陰暗沉沉,電閃雷鳴,雲彩堆積成陰雲,噼裡啪啦又落下雨來。
一聲炸雷響徹,小孩的身影早已不見,興許是怕風車淋了雨,匆匆至小道穿行離去。
鴟於附離有些恍惚,不知為何,稍一定神,自己坐在石塔旁給一個小孩擦臉。
雨越下越大,淋濕了二人,鴟於附離不經意的低頭,卻看見一片狼藉,血一直在身上蔓延,實在傷重。
遠處有敲鑼打鼓的聲音,有人在吆喝,不知為何轉眼又在山林,似在逃竄,一團混亂。
在,便是鵝毛大雪滿天,冰冷像是死亡一樣滲透進來,大地凍結,落葉昏黃,像是被人艱難拖行,有小孩的啜泣,視線,卻隻落在皚皚白雪澆灌的大地上。
後,春夏秋冬,四季輪轉,都在山洞之中,有人繞旁而行。
眼前的景象都是零散的,鴟於附離看見他伸出小小的手拽着人的衣袍,樸素,俊美,笑容溫柔,目光仁慈,但卻看不太清面容模樣。
在,是藥壇,是城池藥鋪,是街道,是赤腳前行。
風雪交加,饑寒交迫,入眼的是山洞,入内,見到一人,血迹斑斑。
嚼爛了些許草藥,吐到手心裡,抹在那人傷處,聽孱弱苦痛喘息,似模糊了眼眶。
突的,一切碎裂開去,是瓢潑大雨,是山火蔓延,畫面閃爍而去,鴟於附離蹙眉輕哼。
他看見那飛揚的紅發,看見人頭滾落,他看見官兵逐鹿,懸賞的畫像一閃而過,看見天災将至,看見白鹿斷頭。
他看見血流入土,神澤不在,大地很快形同枯槁,荒蕪一片,人們叫苦不疊,堆石塔祭拜。
他看見暗無天光,漆黑的的地窖裡,那本應該熟悉的身影沒有肉身。
長鞭揚起,有一瞬的交疊,無數次,那些閃過的畫面,有的是他的記憶,但大多又不是他的。
鴟於附離被這夢魇住了,他掙紮不脫,甚是難以意識到這隻是夢。
所有的體感太過真實,像是再度親身經曆,情感的悲喜苦痛都滲透進來,一切都真實的過分。
赤夏玄若已經起身,他看出鴟於附離似乎有些不對,伸手輕搖。
小東西也被弄醒了,才一睜眼,也是激動的伸手握住鴟於附離的手,哭唧唧的:
“萬……萬壽!”
赤夏玄若一愣,他聽到小東西說話,雖然還是含糊,但多少比昨日更加清晰。
小東西淚眼模糊,搖着鴟於附離,比他還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