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兄長算計,他能算計什麼?”
塵栀道:
“你兄長用的是恩威并濟的手段,虎狼之輩,也知不可囫囵吞棗,點點蠶食,徐徐圖之。”
淩霜蹙眉:
“什麼意思?你說的,好像不是我兄長,反倒像是像是攻城略池。”
塵栀輕輕嗯道:
“人心便如一王朝,若攻陷數城,便門戶大開,可長驅直入,劍指君王,俯首百官,為他人階下囚。”
淩霜看着塵栀,想看看他會不會說出什麼驚為天人的東西。
塵栀繼續:
“你想,他為何要我第一眼隻能看見你?”
淩霜答:
“不知。”
塵栀道:
“身處幽禁,不見天光,日月分崩離析,時間如嚼蠟一般乏味,不知盡頭何許,受盡折磨。你猜,除籍受刑時,我在想什麼?”
淩霜又答:
“不知。”
塵栀道:
“我想,我得見天日,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誰。我想,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會如何待我。是這些想法,讓我熬過那些規矩,而以當時的處境,我隻能想着你。”
淩霜蹙眉,他好像有些懂了。塵栀繼續:
“第一眼見你,最為心動,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原來我的主子是這樣一個人。我記住你眼裡的憐痛惜命之意,記住你的憤怒,記住你的不舍看我受苦的情義,再也不能忘卻半分。”
淩霜深思,他想象着,卻驚覺,若是換作是他自己,定然也會如此。
淩霜道:
“他希望你能因此選擇我,忠心于我,不是因為項圈,而是因為感情。”
塵栀閉目,似用眼睛點了一下頭,又睜開,道:
“此乃攻心計。”
淩霜蹙眉:
“繼續。”
塵栀繼續:
“你兄長讓你少些用藥,你可知為何?”
淩霜對于這個倒是有所猜測:
“他擔心你好的太快,以修為壓人,欺負我們。”
塵栀擡手指着淩霜心口:
“錯。我聽聞,你曾經受俘大明境宗,受盡苦楚折磨,不僅雙目失明,修為盡廢,僅剩一口氣吊着命,險些英年早逝。”
淩霜撥開塵栀的手指:
“那又如何,那些已是過去,如今我既能看見,也因禍得福,我已經不在被困在那段過往不堪之中,不受其亂心。”
塵栀收手:
“若藥效不好,我要卧床多日,你會一直在榻前相伴,幫我嗎?”
淩霜道:
“當然,那日我抱你回來,便下定了決心,就算在麻煩,也不會讓你在外自生自滅,無論如何都會照顧好你。”
塵栀道:
“我的傷,若是好的慢了,你便能常常看見那些傷痛,觸景傷情,聯想起過往,對我也生出憐惜之情,而我也會記得你的好。”
淩霜略有不快,他覺得他兄長被塵栀說成一個滿腹算計之人:
“可他失算了,我沒有聽他的話,要你說,他應該知道我不會聽的。”
塵栀眸光微寒:
“不,他早已算到,因此來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人。”
淩霜有些惱了:
“什麼意思?”
塵栀道:
“我沒的選,既不能回頭,也不能失敗,我會拼盡全力叫你們留下,做好他交代的事。”
“而你,認為我是你兄長的道侶,所以你偏愛我些,不會看我赴死,會聽我說這些。”
“你兄長早就算到你的為人,知曉你會因此對我放下些許戒心,有可趁之機。否則,赤夏家有那麼多可用之人,為何他的第一首選,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