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桃水灣被燕回摔了禮物後，裴殊清已然明明白白認清了自己與燕執瑄如今關系：燕執瑄不再是攝政王，他也不再是攝政王君。

他記起一切認清了真正所愛，燕執瑄卻忘了前塵往事，成了逍遙山燕回。

數不清多少次，裴殊清這樣告訴自己，這也許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這是他一意孤行造成的後果。

可……憑什麼？！

每一次對自己這麼說，他心中就多出一份濃烈的不甘與怨恨。

就算長策因為曾經的事情暫時放棄了他，但如今一切撥雲見日，隻要他解釋清楚，彌補過錯，真心挽回，一切終會冰釋前嫌的。

可是有些人卻偏要插足進來。

那些特殊本該是他的。

留山山下的馬車車廂裡，裴殊清接過弄月遞來的盒子，打開後看了一眼，遞給一旁的李嘉琳。

盒子裡面裝着他特意從玲珑閣買來的珍貴藥材紅葉天星，用來請孟逢晴替李嘉琳的情郎看診。

李嘉琳和裴殊清年紀差不多大，明眸皓齒，氣質雍容，但眼底隐隐有些青黑。

她起身離開車廂，吩咐車廂外候着的侍女：“将我的拜帖送過去。”

陸醉收到拜帖時眉頭皺起，嘉喜縣主李嘉琳是梁王的大女兒，金枝玉葉，怎麼會來他們這種江湖門派拜訪？

陸醉原先要去找孟逢晴再看看雲平安，現在隻能換個人，剛好馮亦然和姜茶要去雲平安那裡，便讓兩人代替自己過去。

馮亦然和姜茶在路上碰到楚驚弦，三人結伴去，在白鶴石那邊分開：楚驚弦帶着陳蒼玉去龍神泉，馮亦然和姜茶帶着孟逢晴三人去看雲平安。

龍神泉在留山深處、斷裂的石縫間，周圍有些險峻路滑，楚驚弦在詢問陳蒼玉後，用輕功帶着陳蒼玉，直到在一塊凸起的堅硬石頭上站穩。

龍神泉正常情況是沒有泉水冒出來的，隻能看到被青苔野草一類覆蓋的裂縫，每當河水水位上漲時，石縫間就會冒出泉水來，随着水位升高越來越多。

楚驚弦帶陳蒼玉來這兒，是因為孟逢晴說，陳蒼玉是朝廷水部下派到梁州的掌渠[注1]，想來觀察一下龍神泉。

和雲澤崖三位弟子交流時都是孟逢晴在主導，燕回沒有說話，像個隐形人一樣抱着孟燕元站在孟逢晴身後，這讓陳蒼玉很是不解，還有些不悅和迷惑。

這些情緒最終卻化為一個搖擺不定的念頭：難道真是他認錯了，燕回并不是燕執瑄？

在石頭上站穩後，陳蒼玉掩唇咳嗽了幾聲：“麻煩楚兄了。”

“無事。”楚驚弦看着陳蒼玉這弱不禁風的，又想起來孟逢晴和燕回，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是官府的人，是怎麼認識燕大俠他們的？”

燕大俠？難道真的不是嗎？

陳蒼玉不動聲色道：“路三山路兄曾經救過我。”

楚驚弦聽說過一些“神行天下”路三山的事件，總的來說，沒什麼人願意和路三山交惡，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會知道你哪些秘密。

據說，就算是百曉生也沒他知道的多。

既然以龍神泉為理由，陳蒼玉又懂一些水利之事，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兩人一問一答，也算融洽。

而另一邊，燕回站在雲平安房間外面不遠處，主動向馮亦然和姜茶透露了有關楚驚弦的事情。

馮亦然和姜茶都露出震驚：楚驚弦身上有蠱蟲？！

馮亦然很快鎮定下來：“這件事有其他人知道嗎？”

燕回道：“暫時隻有你們兩人知道。”

馮亦然眼神有些沒藏住的狐疑，燕回又道，“原本我打算告訴陸前輩的。”

陸醉被一封拜帖叫走了，所以先告訴他們兩人。

馮亦然還是狐疑：“你們為什麼沒直接告訴楚師弟？”

燕回道：“這還用說嗎，我們不信任他呗。”

“……”

馮亦然和姜茶都生出一種微妙的、對楚驚弦的同情。

這時，孟燕元拽了拽燕回衣服。

燕回低頭，孟燕元仰着臉望他：“不想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