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爽快應下,正大光明從白鶴石搬離。
而就在燕回搬離白鶴石後不久,弄月帶着一位俏麗雙兒來到白鶴石。
雙兒穿着粗布麻衣,頭發盤在腦後用發巾包裹着,耳垂上戴着玉蘭耳釘,肚子微微鼓起,顯然懷着孩子。
鐘離曉正坐在一座涼亭裡,遠遠瞧了眼便收回視線,扇着扇子給自己倒茶。
他對面,郭生疑惑問:“鐘離兄認識那人?”
鐘離曉搖頭:“裴府的事情,郭兄還是莫問為好。”
郭生略微驚訝,随即笑笑:“鐘離兄所言甚是。”
另一邊,弄月帶着雙兒一直進入竹樓,竹樓二樓門窗緊閉,輕紗遮掩,熏香幽幽淡雅。
裴疏清側倚在鋪着冰絲裀的榻上,手中握着一本書,目光定在“安慶元年春日宴”上,久久未動。
裴疏清側前方不遠處,弄月帶來的雙兒慢慢跪下,脊背挺直,低垂着腦袋。
照影低頭候在裴疏清不遠處,弄月站在雙兒旁邊。
室内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裴疏清目光從書上移開,閉了閉眼睛,将書放在榻上,緩緩起身,走到跪着的雙兒面前兩步遠處。
照影端起一張椅子放到裴疏清身後,椅子上墊着軟墊。
裴疏清坐下,垂眸望向跪着的雙兒——他曾經的貼身小侍攬枝。
四年多前,攬枝忽然明裡暗裡在他面前給燕執瑄說好話,甚至到後來不顧一切勸他遠離趙北宴向燕執瑄求和,他氣憤之下,将其貶為低等小侍,之後不久,照影發現其對燕執瑄懷有傾慕之情,甚至将趙北宴的事情洩露給燕執瑄。
出于情誼,他可以不計較攬枝一時的識人不清,為了别人頂撞于自己,可他無法容忍攬枝的背叛,于是下令讓暗衛在紅袖樓處理掉攬枝,嫁禍給燕執瑄。
然計謀被識破,燕執瑄的人救走了攬枝。
他念在主仆一場,想着生死有命,他們之間的一切至此一筆勾銷,可此次設計不成反被将了一軍,害的趙北宴損失了一枚重要棋子,他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為了報複燕執瑄,他當着許多人的面買下紅袖樓三位頗有豔名的舞女,要送給燕執瑄。
誰想到,原是他眼瞎心盲,如今想來真是十足可笑。
攬枝叩首拜道:“奴攬枝拜見公子。”
一切中規中矩,沒有半點要求饒的傾向。
今年元宵節後,裴疏清便動用了可以動用的所有勢力找尋攬枝,許是時間久了,攬枝沒那麼警惕,終是讓他在來梁州前得到了消息。
裴疏清眸底暗暗凝聚起冰霜:“攬枝,隻要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之前種種,我可以不再計較,你不僅可以和你夫君一家團聚,而且不必再躲躲藏藏生活。”
攬枝依舊跪伏在地,姿态卑微:“奴多謝公子。”
裴疏清擡起目光,落在前方山水屏風上,卻沒個聚集點,有些渙散。
“安慶元年春日宴之後,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在玲珑閣取玉佩時,也遇見一位帶着紅玉桃花耳墜的人,你可還記得?”
攬枝心跳快了些許,身子壓得更卑微了:“奴記得。”
裴疏清目光轉向照影,照影會意,從旁邊桌上端過筆墨紙硯,一一擺在攬枝面前。
裴疏清道:“将那人畫出來。”
攬枝低聲應道:“是。”
攬枝畫畫停停,廢了六七張宣紙,才堪堪畫了一幅幹淨完整的肖像出來。
照影看到肖像時微微愣了下,同時心下松了口氣,低眉順眼将宣紙捧着遞到裴疏清面前。
裴疏清沒伸手,隻視線落在宣紙上,那上面一張清隽面容,與孟逢晴并不相像。
可他的不安并沒有被撫平,反而愈發強烈起伏。
“容華。”
四年前他在紅袖樓設計燕回未成之後不久,紅袖樓當家易主。
新當家是一位從沒在紅袖樓露過面的男子,據說是紅袖樓前當家淩塵的小師弟,因為自小體弱多病,一直被當作雙兒撫養。
那時攬枝已經離開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