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則心頭一沉,微微歎氣。
“你不相信,我願意為了一個——”虞姝本來想要說“不認識的人”,可是話到嘴邊,她又突然想起來,梁舒和星薛之間,應該不僅僅是“認識”這麼簡單的關系。
所以她頓了頓,換了個較為合适的詞。
“你不認為,我會為了其他人冒險?”
“是。”梁書毫不避諱。
随後,她笑了笑:“是我太狹隘了,害了阿舒,也害了你。”
虞姝後背突然冒出冷汗,她猛得回頭。
在視線的盡頭,女人依舊端莊優雅。
她雙手平放在前方,溫柔笑着,“快跑。”
她說。
“什麼?”虞姝眼睛猛得睜大。
“我必死無疑。”梁書道:“記住,不要相信、不要善良、保持懷疑。”
在梁書腳邊,那被她護着的文件袋,“滴滴滴”地泛起紅光。
頃刻間,強光照亮梁書的半邊臉。
也照亮了她眼角的淚:“希望您不要因為我而遷怒阿舒,那個孩子,非常信任你——非常想要再次遇見——”
“轟——”
“小心!!”武周飛身上前,将虞姝壓在身下。
巨大的翁鳴聲後,虞姝腦海裡面,隻留下梁書被強光吞噬的場景。
而後,是無邊的寂靜。
梁書死了。
死在虞姝的面前。
當爆炸餘波消散之後,虞姝這才從地面上爬起來。
她沒有嘗試找梁書留下來的東西,而是先望向武周:“你怎麼樣?”
“沒事。”
武周後背已經血淋淋,幾乎隻剩一坨爛肉。
但在虞姝問起來的時候,她還能扯出笑容來:“一點小傷。”
虞姝沒有回應。
武周又笑:“傷疤,是女人的勳章。”
她拍了的心口處,語調輕松:“之前他們都說我像是個小白臉,一點傷都沒有,算不得合格的軍人,現在好了,現在還有誰敢小瞧我?更何況,我是為了保護您受的傷,要是傳出去,那堆人估計恨不得給我後背磕兩個頭。”
虞姝這才笑起來,“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她望着四周,一片荒蕪。
建築被摧毀,樹木炸作飛灰,亂石飛濺,隻剩下虞姝和武周兩個人,依舊站在這篇廢墟之上。
什麼都不剩。
又或許,在她們抵達這裡的時候,就什麼都沒有。
虞姝歎了一口氣,“走吧。”
趁着現在還能走。
“司令,您要的資料?”
虞姝搖搖頭,輕聲說:“這裡沒有什麼資料。”
“怎麼會?”武周疼得吸氣,也沒忘了正事。
“她騙我們的。”虞姝說。
武周眼睛瞪大:“什麼?”
“她用資料把我們引過來,不過是為了甕中捉鼈。”虞姝說。
武周撓了撓腦袋:“甕中捉鼈是什麼意思?”
虞姝頓了頓。
她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夠随意地引用成語。
在許久之前,她連獅子是什麼都不知道。
虞姝笑了笑,踩過碎石,“就是這些人,給我設了一個局,想要把我按死在這裡。”
“什麼?”武周不可置信,“你是總司令,他們怎麼敢這麼對你?”
“不稀奇。”
虞姝踩在碎石上,聲音輕飄飄的。
她站在建築垃圾的最高點,看着眼前荒蕪,視線再往外,是黑漆漆的宇宙。
在十萬光年之外,或許有一個艦隊的飛船,正朝着此地趕來。
虞姝收回視線,望着宇宙中不停閃爍的星星。
美麗又耀眼。
她站在星空之下,廢墟之上。
此地無風、無月。
但血腥味、硝煙味依舊傳到虞姝的鼻尖。
這裡什麼都沒有,可虞姝偏偏感覺到,有無數把尖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有許多人,都想要自己的命。
他們在害怕。
害怕星薛回歸,害怕星薛戳破一切。
那就好。
他們在害怕就好。
他們在害怕,就說明他們并非是一手遮天,還有能夠與之抗衡的勢力。
那就好。
虞姝不是任人捏死的螞蟻。
她要做很多、很多事情。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星薛。
又或者,為了那千千萬萬個慘死的、可能會在未來慘死的女孩子。
她也要走下去。
虞姝低頭,望向廢墟下的武周,“找找梁書的人體組織,保留,看看能不能帶回去。”
武周聞言有點詫異:“我們不走嗎?”
虞姝笑起來:“走什麼?”
“梁局身亡,我倆毫無疑問成為最大嫌疑人。我如何不影響,可是對您來說,會造成極大影響。”
“不走。”
虞姝望着眼前的黑夜,“走了,才是遂了他們的意。”
虞姝要通過下一次的交鋒。
知道他們究竟在害怕什麼。
逃?
軍人絕不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