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賽爽的身體有片刻僵硬,不過也僅僅是片刻,他便強行松弛舒緩,歎氣朝着虞姝道歉。
且,沒有移開頭頂的槍。
他想是個沒事人,淡定道:“也是我們一路舟車勞頓,沒有注意到通知到各級部門。總司令,您可以放心,之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您可以随意出現在任何地方,不會再有人阻攔。”
虞姝朝着武周使了個眼神。
武周這才收起槍,沉默地站在虞姝身後,一言不發。
虞姝也自然是笑,“此話可當真?”
“那還有假?”方賽爽在槍移開的時候,明顯松了一口氣。
随後才慢慢悠悠吩咐其他人:“你們,将朱竹潭帶下去。稍後再召集所有人,我有事情要安排。”
“是。”
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人,身後跟着自動駕駛的急救車,都不需要額外做些什麼,急救車兩側生出雙臂,将昏迷的朱竹潭扶起來,擡到床上,又慢慢移開。
其餘人則站在旁邊,等着方賽爽下一句話。
“都别站在這裡,都下去等着吧,我還有事情和總司令說。”方賽爽簡單吩咐一下,将人驅散開來。
虞姝聽着,也就沒有立即動作。
而是安安靜靜地帶着,雙手插兜,好以整暇地望着方賽爽,打算看他究竟還有什麼把戲。
卻在這時候,注意到另一道視線。
隐匿在人群之中。
似有似無,好似蜻蜓點水,不過片刻,又消失無蹤迹。
虞姝不經意地擡頭,和站在邊緣的男人對上視線:是之前和朱竹潭一起出現的男人。
戴着誇張耳機,穿着打扮不像是個出差的工作人員,更像是誰家裡的小少爺,閑着無聊出來溜達。
畢竟打扮得如此放松,怎麼也不像是瞧得起這些的樣子。
這個形象,倒是叫虞姝想起來另一個不算是令人不愉快的人:邊仲耳。
邊仲耳也喜歡這樣打扮自己,誇張散漫。
隻能說,人都有移情作用。
虞姝可以因為愛屋及烏,對于武周、小星、以及那無數個叫不出名字的人,都懷有真澈感情。
所以,現在面對着和同邊仲耳一個風格的男人是,心底的厭惡,幾乎無法躲避。
如果說,厭惡是虞姝的感情色彩。
那她身體一瞬間變得緊繃,整個人孫堅進入防禦狀态,隻需要對方一動,她就立即會變成攻擊形态——這是星薛的身體在提醒虞姝,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少爺,并不是像是她想象的那般簡單。
他很危險。
哪怕他将自己僞裝起來,藏在完全無害的外表下。
但是——虞姝可以笃定,這人不是個善茬。
他比方賽爽更加難以對付。
他是誰?
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方賽爽介紹了朱竹潭,介紹了西木,卻偏偏沒有提這個男人?
他的危險感是從何而來?
虞姝沉默地打量對方,突然之間,那人的嘴角微動。
虞姝立即移開視線,将自己的注意力,悉數放在方賽爽的身上。
雖然沒有視線相接,但是虞姝很确定,對方現在正在打量自己。
那視線,絕對不能夠稱不上友好。
試探的、懷疑的、思索的。
他對自己,是有懷疑的。
在懷疑什麼?
又懷疑到了哪一步?
虞姝面無表情,盡量忽視對方的視線。
本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可在不經意見,虞姝發現自己身後已經傳來濃濃的殺意——武周對着肆意打量自己的人,露出了濃重殺意。
虞姝心頭一個咯噔。
裝過頭了!
武周都已經注意到對方不善的視線,星薛過去怎麼也是總司令,不可能反應這麼慢!
她露餡了!
虞姝心頭一個咯噔,但又不得不穩住自己,擔心自亂陣腳,加重自己的嫌疑。
可又不能一直躲避。
虞姝垂眼,眼睫毛投在下眼影處一段陰影。
而後,輕輕顫動。
她緩緩擡眼,沒有看對方,而是漫不經心地問:“看夠了嗎?”
她突如其來這一嗓子,叫方賽爽有點驚疑。
“我嗎?”他指着自己,語氣不定。
虞姝輕笑,“我想不是你。”
她終于擡起眼,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和那戴着誇張頭盔的男人對視。
“看了很久,你想說什麼,大可以直說。”虞姝拍了拍武周的肩膀,讓她從被冒犯的不悅中抽身而出,還不忘似笑非笑,“把小武都看得不高興了,我很好奇這位,你是想要說些什麼?想說的話,不妨直說。”
正面交鋒!
暗自揣測不是星薛的風格。
雖然虞姝很喜歡自己一個人思考,可問題是,這不是星薛的風格。
她可以在一個人的時候做自己,用虞姝的腦袋來思考,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她必須是星薛。
在面對這些視線的時候,她必須強硬、直面一切。
所以虞姝望着男人:“所以,你是有什麼想要指教的嗎?”
被虞姝直接詢問,男人也不能再偷偷摸摸地看。
他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時之間,有點無措。
随後又笑開來。
“哎呀,意外。”他笑眯眯的,一點也沒有偷看被抓包的不安和愧疚,“隻是一直有聽說星薛總司令的大名,所以有一點好奇。稍微看得太投入了一點,希望沒有得罪您。”
“是嗎?”虞姝笑起來。
她挑眉,随後輕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的表情,在這一瞬間,有片刻的僵硬。
“您叫我麥加就行。”不過片刻,他又調理好情緒,這麼對虞姝說。
“姓麥?”虞姝問。
“您可以這麼立即。”男人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