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二人都沒有在交流，柏茗對人類情感上的變化有着敏銳的感知，她直覺邢桉一定是掌握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情報。

這樣想着，柏茗微微眯了眯眼，一邊走一邊摸了摸下巴，神色凝重的思考着這個問題。

所以……他的心裡是有了什麼最可能是「先導者」這個人的懷疑對象了嗎？

但看邢桉的樣子，也不是特别想對她說的意思，也對。

畢竟如果「先導者」真的是他周圍的比較重要的家人，他肯定也不會希望外人去摻和進他們的事的。

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可能是家事，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不要說像柏茗這種從來沒有解決過家務事的存在。

因為自她誕生并且擁有意識以來就是和柏瓯相依為命，然後不久後就加入了「植物園」。

而「植物園」的各位特工吵架或者有争議的時候，解決辦法就比較簡單粗暴了。

誰覺得誰不對，誰和誰就出去打一架，誰赢了就聽誰的，有仇當場就報了，包沒有隔夜仇的。

不過也幸好他們不是人，不然的話就這套思維邏輯可能放在人身上不适用，沒準還會造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柏茗這樣想着，在腦海裡自動搜索起她之前在「植物園」看到的有關邢桉及其家人的檔案。

除卻年邁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一家三口……沒有問題。

嗯……有在現實中作為「神思意匠」的母親和一直在外執行機密任務的父親。

還有他本身出自與嚴汲本人頗為淵源的家族，她倒是完全不意外邢桉能被選中作為這一代的Enforcer。

除卻Enforcer本身可能有紮根于基因中的傳承以外，最重要的是對這種傳承的基因的逐步引導，擁有這種基因的人幾乎都是萬裡挑一的存在。

但在一個文明中真正能繼承Enforcer這個代号的卻僅有一位，因為這類基因潛藏在血脈深處，若沒有人刻意引導，這類基因或許一輩子都不能顯現出來。

在現實世界古往今來那麼多文明中，很少有人能靠自己激發出血脈深處的這類基因。

因為随着時間的流逝，這類基因在血脈中被其他因素所取代，導緻這份傳承有幾乎斷絕的危險。

這個時候引導這份傳承再度顯現出來的人就肩負着極其重要的作用。

顯然，邢桉的父母乃至他的家族承擔起了引導者的職責。

而現在看來，這份基因已經在他身上諸多地方體現了出來，就是不知道這份基因發揮到極緻會不會吞噬邢桉的個人人格。

畢竟在「植物園」中關于現實世界多個失落毀滅文明的研究檔案中可以了解到。

那些覺醒了Enfocer這種基因的人類本該領導世界人民挽救當代的文明，卻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然後在兩種思想的争奪下身體不可避免的崩潰，最終導緻Enforcer的亡故，究其原因是因為Enforcer的基因自帶意識毀滅傾向。

如果這種基因無法覺醒，那麼這種類似于自我毀滅傾向的程序就一輩子也無法啟動。

倘若這種基因在人體中覺醒，那麼這種程序也會随之啟動，會有一個新的意識在帶有這種基因的存在中醒來。

最糟糕的是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逆的，就像消亡是萬事萬物最終的歸宿，像他們這樣的存在可以做到延長壽命但卻無法做到永生。

因為這是永恒的規則，無可更改。

而那個“先導者”邢桉給柏茗的感覺就有一種淡淡的離世感和非人感。

這樣想着，柏茗神色複雜的看向身邊的邢桉，垂眸想，如果那個“先導者”邢桉也因為基因的覺醒而逐漸喪失自我的意識，那麼也可以解釋得通他身上的狀況。

所以，柏茗也清楚無論“先導者”邢桉推算出了怎麼樣的未來，無論他最終付出了多少努力，她身邊的邢桉都會避無可避的走向自我懷疑以緻身體崩潰的結局。

Enforcer就像是一個背負榮耀和力量的詛咒，像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開啟誰也太确定最終的後果究竟能否承受得住。

柏茗在心中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跟上邢桉的腳步，不知道為什麼随着他們的深入雷暴的頻率越來越少。

或許是因為周圍的「以明玉珠」數量大大降低，所以雷暴也無法有效的影響這裡，但來到這裡意味着作為「植物園」特工的柏茗也無法提供的幫助。

畢竟斯卡蘭峽谷地形複雜，範圍龐大，即便是号稱“世界地域圖書館”的「植物園」都不敢說自己熟悉這塊區域。

因為比起先前的死亡禁區，這裡才更稱得上無人抵達的死亡區。

就比如現在邢桉一腳下去，然後就毫無預兆的聽到“咔嚓”一聲，像什麼東西碎掉了的聲音。

邢桉無言的看了一眼柏茗，随後退後幾步蹲下身将剛才自己腳踩到的地方的沙子撥開，從裡面摸出了一個破碎的橫放着的頭骨。

本身這個頭骨在海水的侵蝕已經十分脆弱，加之被邢桉毫不知情的重重踩了一下，直接碎掉了一半。

柏茗蹲下來細細端詳着這個頭骨，眼前的頭骨并不像普通人類的頭骨，整體像尖錐形，但是從整體形态看又屬于人類的頭骨。

柏茗微微皺眉，對邢桉道：“這頭骨……嗯，看起來像是人類的頭骨，而且年代也很有久遠了，起碼也得有幾百年了。”

邢桉搖搖頭，否定了柏茗的說法：“不可能，在海水中頭骨不可能保存這麼長的時間。

如果真是幾百年前的頭骨，那麼現在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而且人家考古學家挖出一個頭骨都是靠碳-14測定年代，你光一雙眼睛就能看出這個頭骨的主人是哪一年的？

那你的眼睛真是一把尺，還自帶加速器質譜儀功能。”

郁泱泱的透視功能都不帶這麼牛逼的。

“……沒看到這個頭骨都畸形了嗎？”

柏茗白了一眼邢桉，本着自己年紀大不和小屁孩一般見識的态度，向邢桉解釋道，“這就是接觸長時間「以明玉珠」的後果，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傳說後續嗎。

獵戶所在的村裡有一半的人因為「以明玉珠」死亡，還有一半僥幸活了下來搬離了村莊。”

邢桉點點頭：“記得，難道說這頭骨是那些活下來的人或者那些人的後代？”

柏茗點點頭：“嗯，「以明玉珠」的輻射是無差别的，但人對輻射是有抗性的。

那些活下來的人可能是因為抗性強才活了下來，但也依然會影響他們的身體，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展現出那種異樣。

但是他們的後代中一定會凸顯因為輻射所帶來的畸形。

「植物園」的檔案中有過記載，這種輻射最多可以沿襲五代，就算是最晚的那一代距離現在也有幾百年了。

而且……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後代延續至今，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麼能确信這頭骨來自幾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