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栀不理解這件事為什麼會引起這麼激烈的讨論。

她自認為自己并沒有做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你們都很讨厭他？”

讨論停了一秒，江夢魚吓到似的趕緊擺手：“不是不是，就是在你來之前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鄒聿講過話！”

說起來，鄒聿之流雖然是老師眼中最頭疼的存在，但在班上确實沒有為非作歹，還是讓他們擁有更多假期的大功臣，甚至有時候班級之間球賽他們還能斷層第一，有鄒聿在更沒人敢找四班的麻煩。

一群人點頭如搗蒜。

江夢魚繼續解釋：“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裡程碑事件？能懂嗎？”

岑栀不懂。

午餐時間隻有半個小時，岑栀吃完飯說了聲先走了就起身離開。

江夢魚單手托腮，望着她的背影，喃喃：“女神。”

旁邊的人肯定地點頭：“女武神。”

.......

岑栀沒有直接回教室。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班長高書哲，順便詢問了一番教學器材室的方向。

理論上來說每套桌子都會配備一套有靠背的椅子，但在岑栀轉過來之前，她的那張桌子因為一直沒人坐并沒有凳子，所以她的凳子和别人不一樣，是臨時湊數的沒有靠背的那種。

岑栀照着高書哲指的路到器材室，管理器材和空閑桌椅的是個老大爺。

岑栀是很受長輩喜歡的乖乖女長相。

明亮的杏眼，皮膚暖白透紅，鵝蛋臉，卷睫毛，校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加上現在留的還是本本分分的學生頭，說起話來聲音溫和又有禮貌，那老大爺完全沒有為難她。

老大爺笑眯眯地給她登記簽字，然後給她找了把最新的靠背椅。

岑栀搬着靠背椅爬上五樓，途中遇見不少剛吃完飯回來的四班男生想幫忙，但被她一一拒絕。

等她回到教室的時候，不出意料地發現自己的座位又恢複了從前的狹窄。

她趁鄒聿還沒回來默默把凳子拖出來，然後把靠背椅放進去，靠背椅自帶的占地面積對她來說已經足夠。

其實如果可以，岑栀并不想和這位脾氣極差的小少爺發生多餘的沖突。

岑栀看上去的讓步讓下午與晚上的課暫且相安無事。

鄒聿還是那樣大喇喇地占着接近前後兩個人的面積，大半時間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他偶爾醒過來就和邊揚、孟辰飛幾個打遊戲，除了鄭強之外，其他科任老師也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懶得管他們。

淮宜一中的晚自習一共四節，前三節和白天一樣上課，晚四是自習時間。

今天的前三節晚自習本來是語文，但被鄭強霸占，硬是趕了三節課的數學進度。

高中的知識本來就密集複雜，有時候少聽一節課都會掉到十萬八千裡之外，更别說岑栀上學期停了一個月的課。

她一點點記完筆記，等到晚四大家都在趕今晚作業的時候，岑栀還在啃今天的新課内容。

孫淼總時不時用餘光關注岑栀的動态。

見她半天都沒在今天的數學練習冊上動筆，孫淼很看不上。

就這還南城一中的年級第一。

“你東西往那邊放一放。”孫淼揚起下巴，把岑栀隻過線了一點的校牌邊角撥過去，嘴裡小聲嘟囔，“還好意思說别人過線。”

岑栀沉浸在做題中沒察覺她的不滿。

她把校牌拿起來卷好收到抽屜裡，孫淼看見了校牌背面泛黃過時的舒克貝塔貼紙。

孫淼心中愈發不屑。

真老土。

.......

晚上十點一十，高一高二下晚自習。

打下課鈴的刹那，一大群人如脫缰的野馬在轉瞬間就沖出了教室。

岑栀不急不慢地收着東西，江夢魚早就收拾好了等她一起下樓。

她親昵地挽住岑栀的手：“岑栀，今天晚上老鄭講的你弄懂了嗎，那個直線傾斜角和斜率方程.......”

岑栀用通俗的語言和江夢魚大概講了一遍，江夢魚從茫然到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就可以求解！我真的每次都聽不懂老鄭講的新課，他講太快了，跟有鬼追着他似的........”

兩個女生很快走到校門口。

即将分開前江夢魚問：“你住哪裡呀？”

岑栀剛想說濱江水岸，又覺得不妥：“在沿江大道那邊。”

江夢魚有點遺憾：“我們的方向相反诶，那明天見啦！”

岑栀點點頭：“嗯，明天見。”

等江夢魚離開，岑栀掏出放在校服口袋裡面的英語必備詞彙走到今天早上司機送他們來時的地方等待。

然而等她刷過一遍單詞擡頭時才發現，司機還沒有來。

校門口已經快沒人了，保安探頭看了眼校園裡面，自動伸縮門緩緩關上。

岑栀終于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

今天早上來學校時司機提前很早就在家門口等待，按道理來說不可能不知道放學的時間，更不可能遲到這麼久。

岑栀沉默良久，把單詞手冊收好，往濱江水岸的方向走去。

.......

一條馬路之隔，四個男生剛從網吧出來。

孟辰飛坐在山地自行車架上一邊玩踏闆一邊和萬闵吐槽今天鄒聿破防并狠踹他一腳的惡行。

邊揚手肘搭上罪魁禍首的肩膀啧啧兩聲：“聿啊，這黑燈瞎火的，你真讓人家女孩子就這麼走回去？”

鄒聿懶散地半阖着褶皺明顯的雙眼皮，修長的骨指間隙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煙。

淡藍色煙霧籠罩在視線前方，他望見女孩消瘦的背景消失在夜路盡頭，彈煙灰的同時，輕嗤一聲：“她不是挺能耐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