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阙知道自己闖禍了。
她,名千阙,仙齡一日,到神山半日,來路不明,去處未知……
此刻,暗殺神君,~未遂!
玄漪說的對極了,千阙這修仙之路不好走,一步一個劫,更糟糕的是,她連個避難的去處都沒有。
千阙還愣着神,隻見飛舞的水珠和紛飛的玉片在靠近羽嘉身前的一瞬全都定住了,似一幕水簾隔在面前。
而羽嘉依舊單手撐着臉頰,另一隻手的食指并着中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着手裡的青玉茶杯。
她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微風陣陣,茶香四溢,零星飄落的羽翎花瓣飄在她的身側、親吻她的發梢、落至她的肩頭。
從千阙的視角看去,她和她的卿卿神君之間似是隔了清透的琉璃,朦胧又清晰,而時間仿佛在這遙遙一望中停滞了。
世間萬物都停止了喧嚣,僅剩千阙的心跳,兵荒馬亂,山川顫動。
青鸾的思緒仿佛被誰的心跳聲擾到了,她想到了千阙,避難若是不帶上這個小人兒就太不仗義了,畢竟也怨自己這個先生沒教好。
……
下一瞬間,在羽嘉面前的定住的水珠和玉片緩緩聚成一團,安安穩穩落在茶案邊上,就連茶桌上的水漬也不見了。
茶案上僅剩兩個杯子無助的倒在茶盤裡,其中一個邊緣處還豁了個口,是被玉壺的碎片剮傷的,頗有些凡間詩文裡“相煎何太急”的意思。
羽嘉擡手抿了口手中的茶,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青鸾咳了幾聲,面上還算鎮定,心裡卻在盤算着如何帶千阙脫身......
千阙在思索着要不要跪下來哭一哭,求個情......
一時間,滿院子都是青鸾和千阙亂糟糟的心緒。
“我錯了。”
一個輕嫩又堅定的聲音響起,穿過庭院的靜默和噪雜思緒,落入羽嘉的耳中。
千阙咬咬牙又提了口氣,目光堅定的注視着羽嘉,等待着神靈的審判。
青鸾聞言,連忙上前兩步擋到千阙身前,一隻手臂往後攬了攬,像老母雞護小雞崽兒一般,将仙齡堪堪半日的千阙護在身後,另一隻手裡還握着個十分紮眼的青玉杯,似在宣告着這是一場的合謀。
“餓不餓?”羽嘉語氣淡淡問道,聽不出情緒。
她目光越過青鸾的手臂,朝千阙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似乎還含了些溫柔在眼底。
???
不是”大膽”,也不是“放肆”,隻是一句淡淡的“餓不餓?”
千阙雄赳赳赴死的心悄悄收了兵,這場仗還沒打就輸了,輸的一敗塗地。心口怪怪的,慚愧,還有些旁的什麼,不清楚,不明了。
餓不餓?青鸾有些困惑了。從前少陽打碎過神君的一顆棋子,都差點被她抽了龍筋。餓不餓?這算什麼?難道要下毒?可那是老頭的活。
不對!青鸾從自家神君的語氣和眼神中覺察出一種與往常不同的東西。
是什麼東西呢?她平日裡戲本子看的又多又雜,在腦中搜刮一圈才被她找出個十分恰當又不恰當的詞,叫“賢妻良母”。
身為神君身邊唯一的仙使,陪伴了她九萬年之久,不知為何,青鸾竟覺得此刻的自己,站在這兩人之間,有些多餘,且尴尬。
青鸾護着千阙的手臂掩人耳目般甩了幾下衣袖,又拿腔拿調的收回胸前,手裡的青玉杯子還驚訝又尴尬的張着圓圓的嘴。
千阙還在犯錯的餘悸中,十分乖巧的立着,沒敢回答。縱然有一顆七竅玲珑心,她也不敢細思這其中是否暗含偏愛之意,連吞口水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短暫的沉默。
“咳咳......”青鸾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
“老頭做的飯菜那可是八荒一絕,連天君都沒福氣吃呢。千阙,你一定要嘗嘗。”青鸾一個轉身朝向千阙說道。
神仙做的久了,她的表情已然斂的十分自若,聲音也輕快了幾分。
千阙輕點着頭,心口還有些起伏不定。
……
千阙在神山用的第一餐十分的豐盛。
老頭本就看千阙合眼緣,又與栩無離聊了些八卦,不管是不是自家神君的娃娃,都十二分的上起心來,拿手的菜肴做了足足二十二道,單給千阙準備的點心都有七八種,裝了四個食盒。
千阙初到神山雖略有局促,但也算落落大方,羽嘉隻是未讓她飲酒,其餘的并無半分約束之意。
青鸾是個熱心腸的,對千阙多有照拂,每每将她眼神掠過的菜肴移至她面前,像個貼心大姐姐。
老頭恨不得要千阙把每道菜都吃一吃再點評一番,一頓飯下來,被千阙被誇的笑不攏嘴,嘴巴咧到的耳後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