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後,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影軒裡明亮而溫暖。
阮卿慵懶的靠坐在床頭,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縫着一個香囊,這是她為了去見祁衍準備的,等縫好了,往裡面放一些安神的藥草,能讓他夜裡睡得好一些。
休息得好了,他那頭痛也不會發作的那麼頻繁。
就是不知道,祁衍什麼時候才會見她?
按照四夫人王氏那搬弄是非的能力,這會兒燕京城中的達官顯貴人家後院裡應該傳遍了才是,何況她還讓碧薇暗中推波助瀾了一番,找廚房做事的劉婆子閑話家常,再一不小心嘴快的把一些她與太子的相處細節說出去。
那劉婆子最是長舌,想必走街串巷的就把那些傳出去了,是以尋常百姓之中應該也有了不少傳聞。
依着阮卿對祁衍的了解,他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可是這都過去好幾日了,怎麼沒動靜呢?
正這時,碧薇端了藥碗進來,神色看起來有些恍惚。
阮卿接過藥碗問她:“你這是怎麼了?昨夜沒睡好?”
碧薇搖頭:“不是。”
她有點難以啟齒的說道:“姑娘,我會不會把事情弄砸了?”
阮卿不知她這是何意,碧薇一股腦的把外頭關于她和太子的傳聞告訴阮卿。
于是阮卿也懵了。
什麼金屋藏嬌,貼身照料倒是還好,她讓碧薇去傳的時候早就料到有些事傳出去就會變了味道。
可是說什麼太子伺候她洗腳,還抱着她去出恭……這些可就有點過分了!
好好一個太子,被編排的跟個男仆似的。
這若是被祁衍知道了……阮卿心裡一顫,想都不敢想他會是怎樣的暴怒。
“這是怎麼回事?”阮卿并不懷疑是碧薇傳錯了話,定是有什麼預料之外的緣故。
碧薇臉色蒼白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卷薄薄的書,塞到阮卿手裡。
阮卿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個話本子,名字叫《藏嬌記》。
她随便翻到中間的一頁,看到話本主角的名字,再看到其中的一段如是寫道:
“太子隻覺得他的愛妾阮氏渾身都是香的,在她脖頸處嗅了一下,不禁沉迷忘乎所以,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沖動,不知她的一雙玉足是否也這麼香?”
“這般想着,他忍不住匍匐在美人腳下……”
阮卿驚得扔了話本,一雙水潤含情的眸子裡滿是羞窘,她帶着惱意問道:“這是誰寫的?”
碧薇哭喪着臉回答:“奴婢也不知道,這一本還是二夫人院子裡的翠兒給我的。聽她說,這話本前兩日就開始售賣了,大家都争相去買,如今已然斷貨了。”
阮卿心裡咯噔一聲:“我記得燕京這些書鋪裡但凡有什麼新出的話本,都是要往各個權貴府上進獻的。”
碧薇點頭道:“是啊,而且那些權貴府上都是最先收到的,貴人們看了滿意,書鋪才會把話本多印一些往外賣。”
那麼想必,長公主府肯定不會被漏下。
如今隻能希望祁衍這幾日都待在東宮了。
*
與此同時,祁衍面前被獻上了同樣的話本。
他沉着臉開始翻,一頁又一頁,從一開始覺得荒謬,到中間咬牙切齒,想把寫話本的人找出來一腳踹死,到最後麻木的往下翻……
孤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編?
不知不覺,他翻看到最後,讀完了話本,竟有些意猶未盡……
祁衍暗罵一聲,一甩手把話本往鄭公公頭上丢。
鄭公公趕忙接住,拿在手裡,不敢随便亂翻。
太子也不知是不是氣狠了,昨日從公主府回來,先是雷霆一般的發作了一通,後來連夜把衛輯召來,讓他去查謠言的源頭。
聽完衛輯禀報定國公府的事,太子神色複雜,暫時壓下了要去找阮姑娘算賬的沖動。
然而就在方才,鄭公公的徒弟小勝子為了讓太子開懷,自作主張搜羅了宮外流行的新鮮玩意,其中就有這個話本。
這也算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小勝子如今還在外頭跪着呢。
太子一身可怖的氣息,鄭公公低着頭裝空氣,卻聽他突然冷笑了一聲。
“雲阙,你去定國公府,把府上那位姓阮的表姑娘悄悄帶來。”
随着太子一聲令下,藏在房梁上的暗衛頭領雲阙如一片羽毛般落了下來,隻見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制衣衫,面貌毫無特點,丢在人堆裡定是很難被找出來。
雲阙應了一聲,擡腳便要施展輕功離開。
鄭公公小聲提醒:“殿下,皇宮人多眼雜,萬一被人看到阮姑娘在這……”那您和她的關系可不就更說不清了嗎。
祁衍皺眉,叫住雲阙道:“把她帶到霧蒼山的别院。”
鄭公公十分驚訝,直到雲阙走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霧蒼山那所别院,其實是當年陛下為淑妃娘娘建造的,因為那裡景色好,陛下幻想着能和淑妃娘娘一生一世一雙人,每次出宮去那裡,都把随侍的人趕到外面,隻和淑妃娘娘還有年幼的太子殿下在一起,仿若平民百姓一樣的過日子。
可是後來淑妃娘娘生小公主的時候母女俱亡,陛下太過傷心,已有多年不曾去過那裡,隻把别院交給太子打理。
那所别院還留有淑妃娘娘居住過的痕迹,是太子心中最隐秘,最不願被随意碰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