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榻上,碧薇睡得東倒西歪。祁衍看了她一眼,認出來她是阮卿身邊最信任的婢女。
他放輕腳步直接進了裡間,那讓他惱恨的女人果然躺在床上已經睡熟了。
她背對着他,身體縮成一團,像個怕冷的貓兒似的。
想到今日又被她糊弄,祁衍恨從心起,偏不想讓她安穩的睡下去,忍不住伸出手将她翻過來面對着自己。
祁衍臉上含着薄怒,隻等阮卿被吓醒,再使盡渾身解數的向他讨饒。
可是人卻沒醒,隻見她一張蒼白的臉上冷汗連連,喉嚨裡發出痛苦的低吟,牙齒咬着嘴唇,似乎睡夢中也在極力忍耐疼痛。
見她即使睡着也用手捂着小腹,祁衍頓時便明白了。
阮卿這一到月事就疼痛難忍的毛病上輩子也有,他尋了不少善于婦科的名醫,才将她的身體慢慢調理好。
可是後來,他卻發現阮卿一直背着他服用避子湯,那東西極傷身體,她不願停下,請再多的名醫都無用。
他憤怒至極,恨她如此厭惡自己,不願生下他們的孩子。也氣她不愛惜身體,為了另一個男人,甘願賠上健康,消耗自己的生命。
從那以後,夜晚他就不再踏入鳳儀宮,而阮卿白日照常對他噓寒問暖,小意溫柔。她甚至更開心了些,連眉眼間的笑意都顯得真切許多。
祁衍徹底清醒,那些愛意和溫存都是阮卿為他制造的幻象,她愛的另有其人。
想到這些,祁衍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痛的臉色扭曲。
他看着床上一副可憐模樣的少女,目光複雜,愛恨交織。
他知道此時最好的做法是轉身就走,無論如何,他這輩子不該再跟她牽扯不清。
可是……
面對她時,他的心是混亂的,腦子是無法理智思考的。盡管他表面待她冷漠絕情,可藏在心中角落還有一個被他努力關起來的小人。
那也是他,是偶爾還會沖破牢籠想對着阮卿卑微可憐祈求愛意的他。
如今,那一個他又占了上風。
祁衍自嘲一笑,認命的揭開阮卿身上的被子,把手搓熱了伸進去覆在她的小腹上捂着。
過了一會兒,她緊皺的眉頭終于漸漸舒展開了。
她不知道,大啟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子,正坐在她床邊的腳踏上,憋屈的連雙腿都伸不開,維持着一個别扭的姿勢在給她捂肚子。
祁衍痛恨自己的自甘下賤,對着一個不愛他的,甚至想要他命的女子,他卻極盡溫柔,不願看她的眉頭蹙起一點兒。
他目光凝在她的臉上,許是因為她在身邊熟睡,這讓祁衍一時分不清前世今生,恍惚的看着她。
阮卿是在祁衍伸手進來給她捂肚子時醒的,她當時心驚肉跳,差點以為謝容暄那畜生膽大包天的又來欺辱她。
可就在她想睜眼喊救命的時候,卻感覺到了那隻手熟悉的觸感。
那是……祁衍的手。
前世她月事來了小腹脹痛時,祁衍也曾這般用搓得溫熱的手給她捂着,如果不是她睡着了,怕吵醒她,他應該還會給她揉揉的。
阮卿眼眶微熱,她這才發現,她想念着祁衍,想他的手,想在這個時候被他抱在懷裡,溫柔呵護。
這真的不是夢嗎?他怎麼會深夜出現在她的房裡?
因為不敢信,她怕自己睜眼就夢醒了,所以一直閉着眼裝作熟睡。
可是他的手觸感太真實了,阮卿漸漸确信,這真的不是夢。
她這樣躺了一會兒,而後佯裝翻身,伸手把祁衍的手臂抱住,如此一來,他就沒法偷偷離開了。
她這突然的動作驚了祁衍一跳,眼見自己的手臂被她緊緊抱住,他眼皮顫動,因為動彈不得而心裡窩火。
但這還沒完,床上那人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越發的挨近他,最後竟是把他的肩膀當做枕頭,溫熱潮濕的呼吸噴在他側頸上,癢意蔓延到了全身。
祁衍轉頭怒視她,目光卻被一抹從她裡衣裡露出的赤色布料糾纏住,他呼吸一滞,急劇地咽了下口水。
那布料是什麼,他豈有不知的道理。
前世無數次溫存時,他用手指溫柔的解過,暴力的扯過,也有為了讨她歡喜時,嘴唇在上輕輕地安撫流連,或是重重的……
祁衍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他心口怦怦直跳,卻沒辦法移開目光,自虐一般的盯着,量着,想着。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身上像燒起來一樣燙,渾身血液往上沖,他猛地一仰頭,還是沒能克制住,漏了一滴血飛落在阮卿潔白的裡衣袖子上。
那一瞬間,他很想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