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領頭的人沒注意到她們,小筝急忙拉着令柔往旁邊一棵大樹後面躲。
原來,梁國公主準備遴選女孩子進宮一事,即便在府中也十分機密。
除了她的幾個心腹如嚴氏、徐氏、蹇同等人知道,便隻有經手這些女孩子們吃喝拉撒的人員知曉,對于這些人,瞞是瞞不住的。
但梁國公主還是向這批人三令五申,千萬不能将此事往外說,否則後果自負。
事以密成,語以洩敗。
在梁國公主看來,這可是件‘大殺器’,本朝還沒有人用這個法子博聖寵。
這當然主要是因為如今宮裡真正的主人是劉太後,并非趙祯。
可幾年後就不一定了。
籌謀了這麼久,花費這麼多的心血,她們一定要占得先機。
如此一來,保密的重要性就可見一斑……
小筝是府裡派來照顧曹氏的,也屬于這少數幾人之一,她是隐約知道些内情的。
但她不知道這種事該不該跟令柔講,雖然她身份特殊,可到底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嘴巴不牢靠,時常喜歡童言無忌,小筝怕貿然告訴她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就在她急得滿頭大汗之際,來人離她們越來越近。
小筝怕被抓個正着,令柔是客,年紀又小,她是沒事,自己可就麻煩大了。
忙将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一把抱住令柔,示意她噤聲。
令柔雖不知小筝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出于對她的信任,還是選擇閉上嘴,默默待在大樹後面看着她們一點點走遠。
等到終于看不見她們的身影,小筝才放開她,癱軟在地,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稍微緩了口氣後,再也不敢耽誤,快速從地上撿起東西,拉着令柔就往回走。
一路上是一刻也不敢停歇,就怕再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事。
等快到住處時,才猛地頓住腳步,将令柔悄悄拉到牆角。
糾結了一路,她最終把希望寄托在這個隻有八歲的小姑娘身上。
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哀求令柔,求她不要把方才的事告訴給任何一個人聽,包括曹氏。
若是讓管事的曉得她帶着令柔亂闖禁區,罰一頓都是輕的,倘若将她趕出府送去鄉下莊子,那她一輩子可就毀了。
令柔雖不解,但看小筝可憐兮兮的模樣,又思及她平時對自己的好,不知怎的竟有些動容,破天慌沒發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沒問原因便一口答應了下來,事後也果真沒跟曹氏講。
因令柔事後替她保守秘密,使她順利逃過一劫,劫後餘生的她對令柔心生感激的同時,服侍她時也比從前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
三日後,蘇家果真上門拜訪。
因曹氏是寡居,身份敏感。
韓驸馬早在前些年就去了深山古刹隐居,公主府如今是梁國公主當家。
考慮到公主府如今女眷多,蘇慶民未親自登門,隻讓夫人陳氏上門拜訪。
梁國公主有心要她兩家人叙舊,又思及自己與蘇家并無交情,因此等她二人坐下後,便借故出去,讓她們兩家人自己談。
陳氏其實也如曹氏一般,隻是聽夫君講述過他與張堯封的相識相交,并未見過張堯封一家人。
但她與蘇慶民夫妻感情融洽,對于夫君偏愛的人與事常常也愛屋及烏。
因此此前雖從未見過面,卻早已對曹氏母女印象頗好。
及至見面後,又見曹氏端莊得體、從容優雅,令柔乖巧可愛、腼腆矜持,不禁越發心生愛意。
“這便是我那小侄女吧?長得真讨人喜歡。”
陳氏端量了幾眼依偎在曹氏身側已是亭亭玉立的令柔,對曹氏笑道:
“娘子不知,尊夫過世前,時常在與我家官人的信中提及你們這個小女兒的趣聞樂事,因此我此前雖從未見過她,卻對她頗為熟悉呢。”
又笑眯眯看向令柔,“你是不是叫令柔?‘令聞令望’的令,‘草木新生’的柔?嗯?”
令柔被對方過于熱情熟絡的态度弄紅了臉,原本就有些腼腆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愈發不知所措。
因此沒了之前面對嚴氏和梁國公主時的對答如流,隻羞紅着臉,輕輕點了一下頭。
曹氏見狀趕緊解圍,将令柔拉到自己身邊,對那陳氏笑道:“娘子快别逗她了,我這女兒最是腼腆,與人說話動不動就臉紅,我常說女孩子矜持是好事,可過于怕羞未免影響交際,隻是一時沒找到機會替她改正。”
“曹娘子此話差異,女孩子腼腆矜持才使人敬重,那等輕浮随便的女子未免為人所不齒。依我看,令柔這孩子的性格正正好,娘子也别心憂,俗話說女大十八變,令柔還這樣小,又是未出閣的姑娘,腼腆些也情有可原。等她訂下婚約,你再教不遲。”
陳氏一邊說着,一邊給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尊夫曾在信中提過,令柔是二月份的生辰,可巧,離她過生日也沒幾日了,我家官人特命我準備賀禮,權當作見面禮,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娘子别嫌棄才好。”
曹氏從丫鬟手裡接過,打開一瞧,竟是一條黃燦燦的長命鎖,質地極好,一看就是純金打造。
曹氏忙塞回丫鬟手中,“這禮物太貴重了……”
陳氏歎道:“娘子别推脫,你不知我家官人究竟有多看重與尊夫的情誼。”
“幾年前接到尊夫去世的消息後,我家官人足足三天三夜水米未進,将他們之間互通的書信一一翻了出來,對着它們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