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她的面容。
看清了她的眼神原來是如此的靈動,看清了她眉宇間原來充斥着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息,看清她的神情是如此的寬容大度,看清了她的笑容原來是如此的讓人心神振奮!
蘇子容覺得此刻的她,比第一次見到的她美多了,比他見過的任何小女孩都美,是一種由内而外從心靈深處綻放的美!
從前他也不是沒對自己好友談過這方面的事,但是他的朋友們要不是壓根沒興趣,要不然如家中的父親一般,指責他玩物喪志。
他甚至還跟唯一縱容自己的母親談過這些,不過陳氏壓根聽不懂,聽他講那些五花八門的原理和演算時紛繁複雜的數字,隻覺得腦仁疼。
他這才明白,母親不是理解尊重他的夢想,而是出于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溺愛。
久而久之,蘇子容便不與外人說這些了。
可獨自在這條路上摸索是無比孤獨的,成功了無人分享喜悅,失敗了也沒人聽他總結經驗。
他甚至不要對方對他說的原理了如指掌,他甚至可以教他們,隻需要他們當好一個聽衆,聽他分享關于研究的喜怒哀樂就行。
然而那些人連聽都沒有耐心聽下去,更别提主動學了。
學習是一件痛苦的事,除了因為要金榜題名不得已讀很多的書,餘下時間誰願意浪費在讀書上?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内,蘇子容都是同學眼中的異類。
後來蘇子容漸漸長大了,學會僞裝自己了,再也沒有主動和人談起過自己的愛好與研究。
但找個知己的想法卻沒有消失。
他看到同窗家中的弟妹,隻因同窗是大哥,所以個個對他唯命是從。
有些規矩森嚴的家庭,還讓兄長承擔了一部分弟妹的教育任務,讓他親自向底下的弟妹傳授學業。
蘇子容看到這内心活絡了起來。
無奈幾個姨娘生的妹妹小時候還算可愛,長大懂事後便一門心思喜歡各種吃的玩的,或者各種好看的衣裳和珠光寶氣的首飾。
他每次試着給她們講這些東西,她們甚至會因不耐煩号啕大哭,搞得他不知所措。
蘇子容還是不放棄,所以至今仍纏着陳氏再給自己生個弟妹。
他想着,既是同胞的兄弟姐妹,那麼愛好也許會更相近,到時自己說不定能親自培養出一個志同道合的!
但現在不必了。
他已經找到真正的知己。
……
自那以後,陳氏與曹氏每次聚會讓他們出來玩,蘇子容在買到自己想要的書後,都會拉着令柔主動談及自己的研究。
梁國公主對令柔的學業很上心,并且受她夫君韓驸馬影響,教學理念在這個時代也是相當的新穎與超前。
她認為,倘若令柔日後果真進了宮,若想在勢力盤根錯節、危機重重的後宮生存下來并且步步高升,擁有一顆冷靜睿智的大腦是十分重要的。
簡單來說,就是要聰明,要有邏輯性,這樣想做什麼計劃,也能因為自身超強的邏輯性而使計劃天衣無縫,事半功倍。
雖然梁國公主說這些東西都是旁門左道,但也沒否認它們存在的意義。
因此梁國公主在教授令柔尋常的詩書禮儀外,還專門請了韓驸馬原先的一位門客,讓他教令柔算數等培養邏輯性的東西。
聽起來很扯。
事實也确實如此。
那位門客上門,見主母竟然讓自己教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這些在他看來也屬旁門左道的知識,十分震驚。
不過自打韓驸馬隐居後,他們這些人就靠梁國公主養着。
因此縱然對此感到匪夷所思,卻壓根不敢說個‘不’字,隻能聽話教書。
有梁國公主為她打下的底子在,令柔在蘇子容稍加點播後,勉強能聽懂的一些,并且善于傾聽,總是默默聽着蘇子容自說自話的分享與感悟。
這讓蘇子容幾乎要喜極而泣,當天就跟陳氏說自己不要弟弟妹妹了。
在他看來,令柔這個“知己”,已是親如骨肉的存在。
這一日,梁國公主從宮裡出來。
途徑鬧市時,看見令柔與一個面容俊俏的小少年站在一家書店門口讨論的熱火朝天。
左右又沒看到曹氏和陳氏的身影。
不禁皺眉。
以為令柔是偷偷跑出來的,便讓丫鬟将他二人叫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