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是太後娘娘賞賜給我姑媽的點心,我姑媽舍不得吃,就都留給了我。我嘛,想到小筝姐姐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所以就特地拿些回來給你嘗嘗。”
小筝聽着,深深吸了一大口氣,才将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逼回去。
令柔見她低着頭看半天卻沒有動作,忍不住催促,“你吃呀小筝姐姐,我專程帶回來是給你吃的,不是用來看的。”
小筝擡起頭,雖然笑着,眼框卻通紅,“小姐,奴婢吃不了這麼多,您給奴婢一兩塊嘗嘗味兒就行。”
令柔愣了愣,旋即笑道:“行,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就不勉強,這樣吧,總共十二塊,你拿六塊,我拿六塊,這樣總行了吧?”
見小筝還要推辭,令柔啪地一聲将盒子關上,故作生氣地說道:“我好心想着你,興沖沖拿回來給你吃,你卻推三阻四,行行行,我下次再不做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免得到時你又潑我一盆冷水。”
小筝急了,忙抱緊盒子解釋:“不不不,小姐,奴婢不是要潑你冷水,奴婢、奴婢隻是覺得……覺得自己不配與小姐平分……”
聲音越到最後越發小了下去,令柔離她這麼近都沒聽清她最後說的一句話,隻依稀聽到“不配”二字,心裡頓時明了。
歎道:“小筝姐姐,你不必如此,我不是府裡的正經主子,你更不是我的專屬奴才,咱們年齡相差不大,你犯不着對我恭恭敬敬。”
“何況這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點心嘛,吃就吃了,我在宮裡已經吃得足夠多,剩下這些就是專程帶給你吃的。你要是不收下,反倒顯得我做事多餘。”
這話典型的“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且句句入理,恩威并施,很難想象是一個八歲小孩說出來的話。
隻能說,馭人之術,生下來會就會,生下來不會後天再刻苦也總歸差點火候。
果然,經“保密一事”後,小筝本就對令柔感激不已,如今受此恩惠,心靈更是被深深觸動,似有一股暖流深入心扉。
小筝一邊掉着眼淚,一邊小心翼翼收下那六塊點心,心裡更是暗暗發誓,以後定要對令柔更加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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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與梁國公主談妥後,梁國公主便挑了個合适的日子專程去了趟蘇府。
事關兒子的婚姻大事,蘇家自然沒有立即答應,隻說容他們考慮一段時間。
梁國公主心知此事急不得,若是操之過急,反而弄巧成拙,因此隻好應下。
那邊蘇家在考慮,這邊曹氏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成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曹氏的異常,令柔自然看在眼裡。
“娘,你這幾天怎麼了,天天茶飯不思,你看你,臉上的肉都瘦沒了。”令柔渾身沒骨頭似的歪在曹氏懷裡,兩隻小手張開貼在母親的兩邊臉頰上揉了又揉。
曹氏歎了口氣,将女兒的手扒拉下來握住,目光一錯不錯盯着她,“柔兒,娘問你件事兒,你老實回答娘。”
令柔點點頭,但還是撇嘴。
這話說的,好像她是一個頑皮的小孩,整天不老實嘴裡沒一句正經話,其實她可老實了,從小到大基本沒說過慌。
曹氏見她點頭才問:“你對蘇家的子容哥哥印象如何?你覺得他好嗎?”
令柔不假思索,“當然好呀!”
曹氏的心頓時揪緊。
“哦,那是哪裡好呢?柔兒喜歡他嗎?喜歡他哪裡?”
心情一緊張,曹氏沒防備把心裡話一骨碌說了出來。
這下令柔終于知道自己母親這幾天茶飯不思的原因了。
感情是為她呀!
小臉蛋不自覺爬上些許紅暈。
再早慧的孩子在面對男女之事時也會羞澀,或者說,正是因為早慧才會如此。
至于子容哥哥嘛——
令柔腦海中浮現蘇子容面對她時滔滔不絕、朝氣蓬勃的模樣。
呃……
喜歡不知道,讨厭肯定是沒有。
想了想,說道:“子容哥哥自然是極好的,長的好,讀書更好,不過娘…”
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我才多大呀,離及笄還有好些年呢,現在談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曹氏忍不住摸摸女兒紅撲撲的臉頰,語重心長說道:“不早了柔兒,好東西是靠搶的,明面上不搶,暗地裡也得搶,誰搶到就是誰的。娘要不早點為你打算,哪有那麼多好姻緣供你挑?”
“若是你爹還在,咱們也犯不着上趕着嫁進蘇家,有的是好人家求娶我的女兒,可時移世易,蘇家已是咱們能夠得到的,方方面面都出類拔萃的人家。”
“咱們看得到他的好,别人自然也能看到,如今趁着子容年紀還小,蘇大人又因你父親的緣故對咱們還算歉疚,可不得先下手為強,抓緊把這事辦了。”
令柔不說話了。
曹氏說的句句在理,她有什麼好辯駁的?
雖然她不确定自己究竟喜不喜歡子容哥哥,但十分肯定的是,她目前為止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有确切的情意。
既然沒有喜歡的人,那麼和一個至少自己不讨厭的人過一輩子,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而一邊的曹氏仍然憂心忡忡,思想來去,覺得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幹脆擇日不如撞日,将自己和兩位姑姐以及梁國公主的籌謀一一告知給令柔。
女兒是當事人,自然應該知情。
先前是沒談妥,如今是萬事俱備,隻欠蘇家那陣東風,自然是時候讓她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