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就這麼小。
“但是江州也沒什麼開房的可能吧。”
他們倆都住處。
顧洵反手按下“請勿打擾”的指示燈,将暖氣調高兩度,笑道:“除非你把我趕出家門。”
“不然我也不至于去外頭住酒店吧。”
“對啊。”夏槿在床上打了個滾,“所以寄人籬下的顧醫生——得好好表現。”
顧洵慢條斯理解紐扣,腕骨在霧氣中泛着冷白的光,
窗外又炸開一簇煙花,将“早生貴子”的剪紙映得通紅。夏槿的腳尖蹭過顧洵小腿,像是浮出水面的蛇妖,引誘過路人,在他耳畔低語道:“不過——顧洵。”
他斂起下颚,看見懷裡的夏槿咯咯笑着,“我們現在,像不像偷情的?”
“不是累了?”
“我們是名正言順。”顧洵突然攬住夏槿的腰肢,将她打橫抱起。
夏槿眼瞅着一陣天旋地轉,指尖本能得攀上顧洵的脖子,她感受着膝彎處的溫度,嘴上依舊不饒人,“名正言順的關系?名正言順的雇傭關系?”
“行啊。”顧洵掂了掂她的重量,将她放倒在床頭,他半個身子支撐在夏槿身上,高大的身子遮住了頭頂的燈光,他摘下沾染着霧氣的眼鏡丢在床頭櫃上,露出眼底一片陰翳,“那需要服務嗎?”
“雇主。”
他的聲音低啞得仿若克制。
夏槿的眼睫無聲無息地顫動着,一縷胭紅在顧洵的注視下,攀爬上了耳廓。
不過一個短短的瞬間,眸光就糾纏在一起,相融在驟然升高的空氣中。
唇上重重地壓上一道力道,夏槿閉眼之前,隻聽得見一陣不分彼此的喘息。
極度兇悍的一個吻,剝去了那素日裡淡薄清冷的外衣,過去淬着冷意的寒冰終是在那春日豔陽的溫煦融化為一汪泉水,勾得夏槿接近,去伸手感受那雪水的溫度。
“不過我——”在一陣氣息紊亂間,夏槿止住他愈發貼近的唇,不緊不慢地拈過他的唇畔,“我十一點以前要回家。”
以前自己沒談戀愛時,是沒有門禁的。
可自打和顧洵同居被夏馳抓了個正着,這回一回南溪,夏馳就給自己跟夏臨下了十一點必須回家的通牒。
超出十一點就家門反鎖。
“不過應該也足夠了。”
夏槿瞥了眼那處鼓脹,也沒多想就說:“應該快的吧。”
她算過時間了,說不定弄完還真可以下樓在樓下西餐廳吃個飯。
雖然的确很難吃。
“……”顧洵冷笑道:“你倒是知道怎麼氣我。”
顧洵的腕表在床頭櫃輕磕,他慢條斯理褪下那撩人的高領羊絨,露出那還算有幾塊肌肉的胸膛,與她十指交扣,抵進床單的最深處,顧洵的聲音分明已啞得不行,卻依舊在蓄意撥弄她的心跳,“那慢了,可怎麼辦?”
夏槿的珍珠耳釘硌在他鎖骨,羊絨毛衣不知丢到了何處,夏槿的圓領内搭被扯下,滑落至肘彎。
“你心跳好快。”顧洵的指尖遊到她後頸,他身上的中藥味比起以往濃重了些,混着雪松香,夏槿吃痛地咬着唇,深深地,一下一下無規則地呼吸,去平複自己過快的心率。
也想記他身上的味道。
夜色透過紗簾時,外斷續傳來爆竹聲,襯得中央空調送風聲格外清晰,夏槿在電子鐘的嗡鳴中驚醒。
九點十分,顧洵的手臂還橫在她腰間,呼吸均勻綿長。她屏息挪開他的手掌,赤腳踩過滿地淩亂衣物,蕾絲内衣挂在台燈罩上晃悠。
浴室鏡面蒙着水霧,夏槿用浴袍袖口擦出半面清明,泡沫順着頸線滑進浴袍,驚起一陣涼意。
“醒了?”身後探來一隻手,撈過她的腰。
“嗯。”夏槿擦幹淨臉,把不知道什麼時候丢在浴室洗手台的房卡往顧洵手邊推了推,像電視劇裡上位者一夜情後給支票讓人滾蛋般,“諾,你的酬勞。”
“……”
她意料之中地得到了鎖骨上的一個醒目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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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槿丢下顧洵,趕在十一點前回家。
一開進停車場,對着車裡的内置鏡子整理妝容,生怕回家被哪個眼尖的看出一點一樣,
鏡面倒映出領口若隐若現的齒痕,像枚褪色的朱砂痣,夏槿眉目一凝,拉過副駕上的圍巾圍了個嚴實。
停車場卷來裹着硫磺味的風,她摸出震動的手機,鎖屏上是顧洵剛發的消息:【你口紅落我這兒了。】
都快趕不上門禁了,哪裡還管什麼口紅不口紅的。
夏槿随意地回了個表情包,把手機踹回兜裡。
初六的街道已漸漸褪去年味,環衛車碾過滿地紅紙屑。
夏槿在老宅前兜了兩圈,才堪堪褪去那一身酒店的沐浴液清香,掐着十一點的門禁溜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