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還在消化藏獒咬人事件之時,卻見小愛直愣愣朝着小思方向跳躍奔跑,黑亮的毛色經過雨水的洗禮更加透亮黑的奪目,而無人發現小愛的獸瞳渙散卻又瘋狂。
小吉那番說辭表明之後,便一直嗚嗚哭泣不再開口,突然,小吉感覺一道帶着強勁飓風的東西直接向着自己腦後襲來,本能想躲避卻為時已晚,直接被小愛一腳踢出去幾米遠,霎那間吐出一大口獻血來,本就淋雨多時的身子骨此刻早已告罄,昏死不知。
而因為侍衛慢了幾步的緣故,其餘衆人眼睜睜看着小愛的鼻頭微微聳動,在早已屍化的蓮葉身旁聞來聞去,突然像是找到什麼,仿佛無法忍受臭味一樣,爪子扒拉了幾下衣裳,随即毫不留情的劃開了蓮葉的面容。
令人驚悚的一幕出現了,蓮葉的“臉”好似一張假皮面偶,被小愛劃破的口子被雨水無情的沖洗一層層裂開,就像是蜘蛛網結成絲斷斷續續有紋路,活了過來。
“那人的臉怎麼回事?!”距離最近的蘭昕最先看見這一幕,面色蒼白,高聲質問。
蘭昕抖了抖身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下意識靠近給自己撐傘的婢女,目光不肯再瞧花園中央一眼。
而此時的小愛似乎越發難以忍受這股臭味一樣,狠狠的,用力的劃開了蓮葉的面具,露出了底下一張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臉來。
就在此刻,侍衛們早已悄然溜至小愛身後,三三兩兩對視片刻,将手中大網直接捕住小愛,而後一縮緊,小愛被直接懸置半空,四肢胡亂揮舞,狗叫聲嘹亮刺耳。
而因小愛跑遠正在給傅月瑢簡單包紮傷口的女醫接受到仵作的眼神,三步并作兩步,快步行至蓮葉身邊。
随即兩人蹲下神來,仔細查探一番,兩人不經意眸光對上,卻是不敢把心中所思說出。
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下人案,事件咋越來越玄乎了……
仵作與女醫緩緩起身,向着距離好幾米開外的衆人行禮,揚聲“因先前摸骨确實是個豆蔻少女,但我等卻沒仔細五官,那底下面具的五官早已無法辨認一二,還請諸位告罪。”
安舋看着平日最得喜愛的小愛被人捆住網中,擺了擺手,示意人拖下去,而後聽到女醫這番話,眉頭緊皺。
“可有法子辨别一二?雖不是我家婢子,卻。也是一條人命,塵歸塵,土歸土。”時姣上前幾步,目光憂慮望了望“蓮葉”,随即不經意看了一眼還跪着的顧晏止。
下一個,就到你了呢,顧晏止。
其餘他人不免感歎時姣的大氣與善良,即便這個婢女身份有瑕,卻也想讓人家人收斂屍骨,不可不謂一番好意。
果然,之前傅月瑢指證她之時,不站隊是正确的,此等高潔高尚之人才是與之結交的!
女醫搖了搖頭,惋惜的看了一眼“蓮葉”屍體一眼,随即心底對于這位永安縣主倒是三分好感。
這永安縣主倒也是個不錯之人。
“南陽王,不知你可否交代我家蓮葉到底去了哪裡?”時延年見此事态被時姣四兩撥千斤化解,雙眸透着冷光,蹙了蹙眉,盯着傅文欽厲聲質問。
傅文欽衣袍一甩,冷哼一聲,”本王怎知曉你家婢子走向,某不是伯昌侯喜歡空口白牙污蔑人?”
“那小思可曾說了在我伯昌侯府的時候,蓮葉還活着!如今,你的女兒之前一直跳出來指證我女,本侯不得不懷疑南陽王府串通一氣誣陷永安縣主!”
時延年嘴角微微抿着,目光不善的颦了一眼傅文欽,聲音擲地有聲,理直氣壯。
其他一直不敢開口的幾家家主也借機渾水摸魚,這不,蘭家家主蘭宥生着一張五大三粗的臉,國字臉,濃眉大眼,笑容爽朗,直接走上前拍了拍傅文欽的肩膀,力道大的要拍死傅文欽這個人一樣。
“伯昌侯,許是傅小姐一時急不可耐呢?”
蘭宥這話直接明晃晃挑破了丹東與範陽兩家日益不可調節的矛盾以及傅月瑢還有前車之鑒,聽說上回落水事件,範陽傅家的名聲就衰落三成,相必估計更是恨慘了時姣這個罪魁禍首!
衆人一聽,連連交頭接耳,目光時不時投向傅文欽以及昏迷過去的傅月瑢身上。
世家好一切,更好面子。
傅文欽感受四面八方的目光以及竊竊私語,他何等受過如此羞辱?!
該死的傅月瑢!真是愚不可及!
傅文欽丹鳳眼一眯,裡面的光好似毒蛇盯住獵物一般,勾唇,“不勞武威大将軍挂懷,月瑢隻是性子單純。”
性子單純就能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他人,這範陽傅家家風可謂不敢恭維!
蘭宥被看的有些發毛,搓了搓手臂的時候,一旁許久不曾開口的傅墨绛說了一句,“南陽王,此話有包庇之嫌。”
傅墨绛其實一直都在觀察時姣,從開宴到現在,時姣的反應他出乎他的意料!
本來以為那刺客不說讓時姣受傷,好歹受驚也成,哪成想,沒事人一般,吃吃喝喝!
而後傅月瑢指證于她,卻不見一絲慌亂,就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傅墨绛的桃花眼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時姣所在之處,時姣似有所感,回望了一眼。
目光淡然,平靜,如同微風。
好似他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五皇子,隻是一個普通人!
想到這,傅墨绛的血液都有些隐隐沸騰灼燒起來。
安舋扶了扶鬓角,看着面前仨人打機鋒,笑容意味不明,看了一眼面容平靜卻難掩波瀾的時姣,又看了自從時姣沒事,當個隐形人的安樂長公主。
我的好姐姐,有些東西你不争,我替你争!
安舋清了清嗓子,皺眉道,“諸位,事件起因原以為隻是一件普通杖殺,卻不料,牽扯出伯昌侯與南陽王之事,我那孽畜竟敢咬傷二人,是謂本宮罪過,此事茲事體大,容禀聖上做定奪。”
而太子傅墨聶從人群走出,聲音如同松子簌簌抖落,清雅明亮,“剛剛孤已加急密信呈于父皇,如今,也該到了的時候。”
話音剛落,一道尖利細長的嗓音在公主花園入口響起。
“今日之事,朕已全然知曉,永安受無妄之災,特賜黃金百兩,珠寶綢緞若幹,地契鋪子十個,而南陽王教女無方,傅月瑢蠢笨如豬,削南陽王俸祿一年,傅月瑢抄女德女訓一千遍,欽此。”
看似暗貶實則屁事沒有,而時姣卻成了烈火亨油,鮮花緊簇之流。
時姣感受周圍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那些目光或多或少有羨慕嫉妒不忿。
時姣擡頭望了一眼天色,天空黑沉沉的,像是一張透不進來的黑霧,令人不适。
這當今天子,可真的太喜歡端水了。
傅家就這麼輕輕放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