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清動了動手裡的佛珠,眼尾動了動,輕笑,“張美人未入宮之前,臣的确幫襯一兩分,不過是可憐她孤女一人苦苦支撐攤位罷了。”
說着,便把如何與張美人相識簡略說了一下,衆人倒也是齊齊點頭,倒也未曾質疑。
傅月清是誰,性子高潔,卻又平易近人。
太子笑了,卻笑的冰冷萬分,“上刑。”
說着大撩衣擺,坐在太師椅上靜靜看了一眼張美人,但就好像看了一隻無足輕重的蟲子一樣,驚不起半點波瀾。
太子身邊的小厮會意,怒了怒嘴,便有兩個侍衛進來,手執一排排竹編,不偏不倚走向了張美人。
張美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十指被人粗暴的夾進了竹編裡頭,一收緊,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席卷大腦,那眼淚鼻涕簌簌掉落,弄花了整張臉,使得原本不算貌美的面容更加平凡甚至醜陋。
其他人被太子如此神來一手有些驚住,竟有幾個回不過神來,但仔細一想,如今陛下在旁邊營帳人事不知,聽聞陛下素來疼愛太子殿下,如今擔憂遷怒也是情有可原。
無人發現傅月清手裡的佛珠頓了頓,不動了幾秒,接着阖眼轉動佛珠,隻不過身上的檀香味似乎更加濃郁了幾分。
張美人本就不是一個受的苦的人,不然也不會從一介區區小販娘子榮升美人,這其中自是另有來頭,但這潑天的富貴給了她,那就是她的。
不經意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傅月清,張美人心中一狠,心知這事恐怕不能善了,為今之計,隻有拖人下水,她才不在意什麼官位權貴的,誰讓她不好過,她讓别人也不好過!
“傅月清,你可得好好說道,當初可是你說那龍誕香不會有事的,如今出了事了你就當縮頭烏龜?!”
此話一出,炸起平地一聲驚雷,衆人目光在傅月清與張美人身上流轉,意味不明。
旁邊的南陽王看了會戲,腦袋微微一側,正對着時姣方向,他迎着時姣的目光,微微一笑,“張美人某不是失心瘋了,如此空口白牙污蔑當朝一品武将,該當何罪?!”
張美人突然看向太子,目光帶了一絲哀求,“懇請太子殿下收刑,妾有證據。”
太子眼皮翻了翻,便有會意的侍衛停下了手中動作。
那十根手指早已壓的變形扭曲,甚至有絲絲縷縷血迹蔓延,她心下一痛,不敢怨恨太子殿下,手指顫顫巍巍伸向了衣袖,過了一會兒,取出來一個折疊的信封。
那信封直接被侍衛接過,呈上到傅墨聶眼前。
一隻修長又骨骼分明的手掌輕輕拈住了紙張,在潔白如玉的手指夾雜着帶着血迹的紙張,竟有絲頹廢有疊麗的美感。
傅墨聶一目十行看過,站起身來,随手丢在傅月清眼前,就好似丢了一張垃圾,“範陽傅家,究竟姓傅還是姓南陽王?”
傅月清伸出手捏住紙張,目光死死盯住,好似能盯出一朵花來,聲音澀澀開口,“太子殿下,這是污蔑。”
一旁其他幾大世家把紙張奪了過去,一看不要緊,看了驚駭萬分。
若着紙張所實,這範陽傅家可真是居心叵測啊!
那紙張明明白白寫着範陽傅家是如何在十年前與大昭交戰時裡應外合,不惜自損也要得了他傅月華的神威将軍,以此縱橫大周,名揚四海!
更别提範陽傅家旁系更是為虎作伥,欺上瞞下,仗着世家名頭無法無天,沆瀣一氣,竟然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宮殿!
那宮殿門口的石獅子用的可是上等黃金鑄就,那腳底踩的地磚可是上等松露石鋪就,更别提那雕梁畫棟的宮殿與其他!
……
傅文欽看見四周神色不對,一把奪過紙張,看了一眼,二話不說把傅月華狠狠扇了一個巴掌,面露憤慨,“我怎麼教你的?好一個冒充軍功,貪圖權勢!”
說着,似乎還不解氣,又狠狠踹了傅月華一腳,那藍袍男子被踹的狠了,竟也高聲大叫,“這個大周,難道我範陽傅家不算權勢嗎?”
衆人一默,一種詭異到窒息的安靜彌漫整個營帳裡。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巴掌拍擊聲響徹打破了這一瞬間的鴉雀無聲,傅墨绛走了幾步,來到傅月華身前,那陰影籠罩着他,使得背光的傅墨绛容貌似鬼魅,桃花眼一瞬不瞬望着傅月華,啟唇,“南陽王真是…教子有方阿。”
聲音不輕不重,語調平平緩緩,卻有股說不上的壓迫與鋒利暗藏其中。
傅文欽知道,這是讓他二選一。
若他為了傅月華據理力争,那傅月清就得被舍棄。
太子殿下可從不會說廢話,哪怕他韬光養晦這麼多年,卻還是抵不過天家似是而非傅幾句話。
真是…不甘啊……
傅文欽拱手作揖,眼底的波瀾如海浪滔天奔來卻又一晃而過歸于沉寂。閉了閉眼,再睜開,“還請太子殿下定奪。”
“傅月華,你可有什麼要說的?”太子撚了撚衣領的一絲火星,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面容平靜,帶着淡淡的暖意。
“太子殿下,你可跟我同出一脈啊,整個天下都是範陽傅家的,不管誰去,功勞還能大過範陽傅家不成?”
傅月華跪步來到傅墨聶面前,手指死死抓住太子的衣擺,眼睛有片刻的失神,卻又迸發出亮的驚人的神色,目光炯炯盯着太子。
衆人聽到這番話,紛紛皺眉不語。
傅文清一直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卻不可能如此愚蠢不知進退。
轉了一下手中的佛珠,面色沉沉,轉頭對着傅文欽道,“父親,二弟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