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在亞特蘭山脈的郁生,卻絲毫不知全星際已經因為他和西澤的事鬧得天翻地覆。
他們一行人在這深山中呆了七天了,自那場怪異的地震後,整片山脈都變得不尋常起來。首先是原本良好的信号斷絕,與外界無法聯系,其次是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出發行進,總能碰上一群從沒見過的,打不過的奇形怪狀的蟲子,然後被追着狼狽逃竄。
經過了七天的逃難生涯,大家也漸漸摸索出一些規律。第七日晚,各隊的隊長再次聚集起來,篝火的火光明亮,然而映在火光下的一張張面容卻晦暗無比。
“我們沒有時間了。”一位隊長道,“女皇陛下的任務時間是十天,我們隻剩下三天,可是毫無進展。”
“任務不任務的先放到一邊兒。”另一位隊長神色狂躁,“媽的,老子隊裡都折了倆人了!我就納悶了,變異蟲族為什麼會大批量的出現在邱恩皇星?還被我們倒黴地撞上!”
七日内,他們又遇上了許多怪異的蟲子,經過對比,發現這些蟲子果然都能分别與蟲族的某品種進行對應,目前已經确定是蟲族的變異體。
“别說了,我們隊就剩我一個了。”一位隊長痛苦地垂下頭,雙手捂住臉,從指縫間流淌出淚水,“都怪我,我當初就不該組織他們參加這次任務……”
哽咽的哭聲随着寒冷的夜風擴散開來,悲傷和絕望的情緒像病毒一般蔓延到每個人的身上,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這個高大健壯的漢子,他哭得稀裡嘩啦,身形佝偻。
如果當初知道是這個結果,他們還會選擇喝下那碗紅血湯嗎?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
但無論相同或者不同,從他們抵抗不住貪婪的欲望,選擇吃下紅血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現在說這個已經沒用了。”沉默過後,一位隊長沙啞地開口,“目前,我們已經确定有七個方向無法前進,隻剩下最後一個方向了。如果這個方向依然會出現可怕的變異蟲族……”他的話停住,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最後一個方向依舊有變異蟲族,他們就會活活被困死在這裡。
現在,已經沒有人還奢望找到紅血石,完成五星任務。能否從這裡逃出去,活着回家,都成了未知數。
“散會吧。”弗雷突然道,“告訴自己的隊員,好好休息,如果明天最後一個方向依然有變異蟲族,我們就必須強行突圍。”
“是。”所有人都點頭應了,帶着沉重的表情離開。
強行突圍……哪裡是那麼好突圍的呢?他們不正面對抗,光是逃跑,都折損了那麼多人,更别說……
想到這兒,幾位隊長忍不住看了弗雷一眼。
雖然不想承認,但如果不是這位隊長和他的情人超出他們數倍的戰鬥力,恐怕他們連今天都撐不到。
“會開完了?”在帳篷裡發呆的郁生見弗雷回來,起身将水杯遞給了弗雷,“喝點兒水吧。”
弗雷搖了搖頭,“不用,我們的水資源不多了,能省則省。”
郁生卻道,“反正明天也要突圍了,省或者不省……”也沒什麼意義了吧。
弗雷看了郁生一眼,妥協地把水杯接過來,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又扣上。
“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嗯?”郁生正往睡袋裡鑽,聞言擡起頭,笑了笑,“我們這幾天遇上的事兒,哪有對勁兒的?”
“不,你誤會了。”弗雷也鑽進了睡袋,隻是他竟然強行擠進了郁生的睡袋,就算他們買的這款是最大号,彈性極強的寬松版,倆大男人擠在裡面也着實壓得郁生喘不過氣,“我是覺得,這群變異蟲族似乎是有人在操控的,像是故意把我們往某個方向引導。”
“靠!聞霄!你抽什麼風?!”郁生惱怒之下根本沒注意弗雷說的什麼,國罵都出來了,“你還要不要臉?!出去出去!”
弗雷勾起唇角,睡袋裡的手不老實地摸上了郁生的胸膛,附在郁生耳邊用流利的中文回道,“還有更不要臉的,想不想試試?”
郁生吃驚地瞪大眼睛,伸手去捏弗雷的臉皮,扯了扯,“你是誰?絕對不是弗雷!弗雷可沒有這麼沒臉沒皮!”明明在溫星的時候還純情得不得了,怎麼在荒郊野嶺就變異了?難道說這裡的磁場異常,不僅對蟲族有影響,對人也有影響?
弗雷無奈,低頭在郁生的唇上親了親,道,“給你驗驗貨。”
說完,他伸手按掉了日能燈,帳篷内陷入一片漆黑,隻有隐隐約約的窸窣聲和水聲傳來。
帳篷不遠處,負責守夜的馬爾斯和珪拉無聊地站在那兒,偏偏他們這些特種兵聽力都異于常人,有些不該聽的聲音紛紛竄入耳朵裡。
珪拉面上一言不發,隐匿在夜色中的臉頰和雙耳卻已經紅得徹底。
在他旁邊,原本站得筆直的馬爾斯也像渾身長了刺兒似的,一會兒動動腿,一會兒轉轉頭,總之全身上下都透着别扭和難耐。
“咳,陛下和郁生的感情可真好。”馬爾斯率先打破沉默,他故作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情,“這荒郊野嶺的,真是苦了我們這群萬年單身啊!”
“嗯……”珪拉臉頰發燒,他根本不想跟馬爾斯讨論這個問題,便僵硬而倉促地轉移話題,“陛下和郁生之前說的語言,我怎麼聽不懂啊?是哪顆星球的小語種?”
“好像是藍星吧。”馬爾斯借着月色,瞥到了珪拉臉頰的嫣紅,不知為什麼,他心理泛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和探索欲,想繼續逗得珪拉露出這種可愛的表情,于是強行将話題拐了回去,“哎,你說陛下和郁生,誰在上面?”
“應該是陛下吧……”脫口說出想法,珪拉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陛下的事情你也敢随便議論!”
“嘿嘿,我就随口八卦一下,不說了不說了……”見珪拉生氣,馬爾斯趕緊往回圓,“我們繞着營地轉一轉吧……”
這一夜,注定是輾轉反側的一夜,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命運,誰也不知道明日過後,他們會是一個人,還是一抔土。
次日清晨。
這是天色最好的一天,日星明亮,化開了亞特蘭多日不散的迷霧,暖融融的陽光照耀在身上,讓大家悲壯的心情得到了微弱的緩解。
大家按照之前計劃的,排好陣型,由弗雷小隊打頭陣,往最後一個方向出發。
為了保存機甲能量、應對惡戰,他們選擇徒步前行,不過這無疑大大加長了他們的行進時間。到日星升到頭頂的時候,珪拉看了一眼個人終端上的計數表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