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太好講。”安德魯又歎了口氣,“很多人看不慣你,但是沒有人會出手殺你。作為啟門人,你以前也和他們中的很多人并肩戰鬥過,隻是之後因為意見分歧分道揚镳了,雖然處處相對,但是…倒也……”
祁野挑眉:“沒有死敵?”
“沒有……”
“但是這次這位‘老朋友’上來就想爆我心髒啊。”祁野歪頭,“啟門人心髒爆了也能活?”
安德魯扶額:“隻是難死,不是不會死。請不要異想天開。”
祁野喃喃道:“我以為我叫‘不死者’是因為……”
“隻是一種信仰而已。”安德魯平靜地回複,“那時候你想要颠覆神殿,所以你自己建立了一種…信仰。”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墨叙白冷冷出聲。
“礦脈那邊,中心城出了大量的戰力,看來他們不打算放棄這堆能源石,接下來帕西亞要打一場硬戰了。”安德魯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從文件夾裡掏出關于礦脈的詳細資料遞給祁野二人,“這是個中等規模的礦脈。”他諷刺地輕笑一聲,“隻是中等規模而已,中心城就急了。”
“去支援亞赫亞?”祁野看向安德魯。
“我已經派隊伍去了。”安德魯欲言又止。
“把門關了?”祁野了然。
安德魯淺笑:“你要是和以前一樣幽默就好了。”
“人無再少年。”祁野聳了聳肩。
“如果門不關,這樣的戰争永遠不會有盡頭。”安德魯有些無奈地望向虛空,半晌,他又抽出關于紫色仙人掌的研究報告分給二人,“兩點,一,能量石礦脈會對周圍紫色仙人掌的生長造成不可逆轉的負面影響。二,紫色仙人掌在成批量地毫無規律地消失。”
“就像另一個世界能量石在成批量地毫無規律地消失,而某個世界又詭異地出現紫色仙人掌…”祁野翻閱着手中的資料,“門在這個世界造成的影響可以說是相當的…公平。”
“但站在各個世界總體利益角度上來說,這并不公平。”墨叙白補充道,“幸運總是具有迷惑性。”
祁野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帕西亞和中心城最後隻能剩下一個,如果這是紫色時代和白色時代的戰争的話。”
“紫色仙人掌的滅絕或者能源石的枯竭。”安德魯玩味地把玩起他精緻的拐杖,“我們可以保證紫色仙人掌不滅絕,但無法探究能源石的真實儲量。我認為,未來是确定的。”
祁野心中感到一絲荒誕:“可誰能接受文明的大退步呢?沒人會覺得這是修正,他們隻想狂歡到最後一刻。”
祁野收斂了笑容,一字一句地說道:“安德魯,帕西亞才是少數派,哪怕它是對的。”
“我知道。”安德魯給人的感覺常常是一個臭屁貴族、狗頭軍師,但是此刻,他萬分的嚴肅認真,“你都不記得了…隻是我曾經承諾過你,如果我還有機會和你站在一起,我不會再逃避,我會勇敢地去追尋世界的本貌……”
這話怎麼這麼……
祁野咳了咳向後拉開了距離。
墨叙白的聲音如冰凍三尺時的寒風,猛猛地扇過安德魯的臉頰,“我們為什麼要拼了性命幫你?”
“你們當然可以置身事外。”安德魯一反常态地說,“這從來都不是某個人的義務。”
他垂下眼眸,“但如果你們想要加入,後天老時間老地點,會有一隻出行的隊伍。”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安德魯撐着拐杖站起身來,露出一個溫和得體的微笑,“希望你們能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
安德魯站在窗前看着逐漸遠去的接待車,神情逐漸凝重。
背後,肯恩粗犷的聲音響起:“安德魯先生,如果他們拒絕……”
“沒關系的。”安德魯淡然地回答,“帕西亞有自己的生命力。”
他把玩着手中的手杖,手杖頂端嵌着的那顆異形寶石閃耀着靈動的翠綠的光澤,像一隻可愛的精靈,他緩緩将指腹貼上寶石的頂部,将他藏在手中。半晌,他眼中的光芒微閃,怅惘地低聲說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他諷刺地輕笑。
“可誰又真的能夠做到呢?”
—
接待車在集市區停下。
祁野跳下車。
眼前一間間土屋緊挨着排成幾排,每戶門前都用彩布搭了個簡易的遮陽篷,貨架從店内延伸出來,上面擺滿了各式格樣的商品。
啧啧啧,不愧是大部落啊。
祁野走過一間又一間的店鋪,香料的辛辣味、讓人心安的餅幹味、熟悉的金屬屑的氣味…相互擦肩而過的行人、重疊又錯開的影子,這裡的一切給祁野帶來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墨叙白。”祁野突然轉身,陽光正好穿過間隙打在他身上,潔白的布衫泛出一層暖暖的白光。
像發光的神明,墨叙白想。
“嗯。”墨叙白停下腳步看向他,陽光透過彩布在他臉上印下淺淺的紅暈,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輝。
像害羞的騎士,祁野想。
祁野轉身繼續在光與影之間穿梭,帶着笑意地問:“你一定見過很多世界吧?”
“嗯。”墨叙白的聲音随着暖風一起緩緩地飄來。
“那些世界都很美好嗎?高山、流水、綠樹、繁花。”
“各不相同。”
“那…”風卷起垂下的彩布飛向天際,将祁野的碎發吹向前方,祁野将發絲挽到耳後,側身看向墨叙白,“他們還存在嗎?”
鐵罐被風吹跑,一路噼裡啪啦地向前滾,店主叫喚着在後面追。祁野看到墨叙白的嘴張了張。
“我知道了……”祁野喃喃道,轉身向前。
風止了。機械鋪裡又響起切割機的響聲。
“走吧,我看到老雷米的鋪子了!”祁野蹦跶了起來。
前方,抱着一箱機械原件的萊伊抽出手來同他們打招呼。
“祁…”
噼裡啪啦,箱子落下,零件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