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妖吃痛,當即狂怒地用尾巴抽打自己眼周,小鼬剛才就用盡力氣,這下卻是避閃不及。隻見那蛇尾一下便狠狠抽中小鼬,随機一把甩飛了它。
小鼬瞬間被甩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四肢僵硬,動彈不得。它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意識漸漸模糊,隻剩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充斥着它的感官。
忙着躲避蛇毒的宋澄碧卻沒看到這一幕。他見自己得了喘息的機會,便急忙從懷中掏出所有的風火珠。
“朝它蛇頭上扔!”他大喝一聲。
他迅速引燃全部風火珠,衆人聽令,也紛紛點燃手中的風火珠。霎時間,數百道火光如瀑布般傾瀉向蛇妖,蛇妖痛苦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快!用困獸符把它困住,我們趁機撤退!”車夫見狀,急切地呼喊。
衆人趕忙念動咒語,将手中全部的困獸符投向蛇妖。在符咒的作用下,蛇妖的動作明顯放慢。它憤怒地掙紮,瘋了般向一行人噴射蛇毒。
宋澄碧抓緊時機,一把抱起小鼬,向馬車沖去。
車夫見所有人都已上車,立刻駕車策馬而去。
待馬車駛遠後,衆人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宋澄碧也終于放松下來,察覺到小鼬好像又鑽進了自己懷裡,靠着自己心口蜷縮成一團,身體卻在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他想是因為小鼬方才見到蛇妖受了驚,便将它抱得更緊,還隔着衣服輕輕安撫着它的頭。
那幾匹馬看來也受了驚,一路狂奔,直到後半夜,衆人終于抵達目的地。
車夫把一行人送到了一家還沒打烊的客棧,衆人因剛才的驚險,加之幾日的舟車勞頓,各自開了房便回去歇息。
宋澄碧要了一間朝陽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抱着小鼬上了樓。
一路上,小鼬始終緊緊蜷縮在他懷裡,緊緊貼着他的胸口,軟綿綿地靠着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宋澄碧感覺得到它的脆弱和不安,抱着它上下樓梯時,它全程一聲不吭,連頭都不敢探出來,隻是不停地微微顫抖。即使宋澄碧已經盡量放緩了動作,上樓梯時的輕微颠簸都讓它不由自主地縮得更緊。
到了房間,宋澄碧擔心小鼬一直窩在懷裡會悶得慌,便試圖敞開衣襟讓它透透氣。
可當他敞開衣襟,卻是滿目血迹!
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裡衣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浸透,心口以下,滿是刺眼的紅色。血迹順着衣襟一路蔓延,仿佛一條蜿蜒的紅線,将他瞬間從頭涼到腳。他的心髒仿佛被人猛然攥住,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而紊亂,手指顫抖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而今日他穿的外衣是黑色,這竟讓他未曾注意到這大片的血迹。
他當即慌了神,聲音也帶着嘶啞和顫抖。
“黃小姐!”
他的心幾乎要沉到冰窖,瞬間冰冷徹骨。他慌亂地将小鼬從懷裡輕輕抱出,雙手不住顫抖。待仔細查看它的身體,這才驚恐地發現,小鼬腹部那道深長的傷口竟然已經裂開,鮮血不停地滲出,整片小腹血肉模糊。
小鼬痛得将身子蜷縮成一團,雙眼緊閉,小小的身體在他手裡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失血讓它體溫驟降,他撫上它沒受傷的後背,卻驚覺它的身體已經冷得吓人。
難怪它窩在自己懷裡不出來,為了從他身上汲取最後一絲溫度,小鼬甚至不顧自己裂開的傷口,用僅剩的力氣将身子貼的更近。
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迹,宋澄碧心中的内疚與驚慌交織,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撫摸着小鼬後背的手因痛苦而止不住地顫抖。
他心急如焚地奔下樓,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向店家求來了傷藥和繃帶,一路上雙手因緊張還止不住地顫抖。
回到房間後,他立刻備好一盆溫水,沾濕毛巾後,小心翼翼地擦拭小鼬傷口周圍的血迹。他的動作輕柔緩慢,生怕再一不小心碰到那道裂開的傷口。每擦一寸,他都停下觀察傷口附近的情況,确認沒有滲出更多血液後,才敢繼續。
見傷口的滲血漸漸減少,他終于能呼出一口氣,随即從藥罐中取出藥膏,用指尖溫熱了,小心地塗抹在傷口的邊緣,生怕弄疼了小鼬。最後,他才慢慢為它纏好繃帶,仔細調整每一圈,怕纏緊了它會更疼。
檢查完傷口後,宋澄碧卻不敢放松,他擔心小鼬身上還有其他的傷。于是他一手輕輕撥開它的毛,一寸寸地檢查着它的身體。這才發現,小鼬身上竟然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尤其是後腿,整條右腿幾乎都被青紫覆蓋。
見到這般,他心疼不已,又取出治外傷的藥膏,先在掌心搓熱了,再輕輕塗抹在小鼬的淤青處。每塗一點,他都會用另一隻手輕輕給它順毛,生怕稍有不慎讓它感到疼痛。
眼前的傷口觸目驚心,好幾次取藥,他幾乎都要拿不住藥罐。
一直折騰到深夜,他依然不敢合眼,隻俯身跪坐在床邊守着它。偶爾它痛極了,會發出細碎的“嗷嗚”聲,和它一起這麼多天,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它叫。可今夜每聽到這聲音,宋澄碧的心都像被尖針刺了一下,他于是趕緊用手輕撫它後背,溫柔地安慰着它。
為了讓小鼬暖和些,他還特意向店家要了個湯婆子,輕輕将小鼬半個身子放在上面,又細心地為它蓋好被子,生怕它受寒。
直到深夜,小鼬才稍微有些好轉,它費力地擡起沉重的眼皮,可是因為後半夜開始高燒,它此刻迷迷糊糊,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
湯婆子已經被拿開,宋澄碧轉而用涼水和毛巾不停地給小鼬降溫。
模糊中,它看到宋澄碧就這麼呆愣愣地跪在床邊守着自己,忙活來忙活去,眼下烏黑,也不去睡覺休息。它一下子生了氣,當即用嘴叼他的衣袖,想要把他往床裡拽,可是它燒得渾身無力,根本拽不動眼前的人。
宋澄碧見狀,明白小鼬是想讓他趕緊去休息,好讓明天能有精力去報名考試。可他心裡滿是擔憂和自責,恨不得一夜不睡一直盯着它,怎麼可能安心入睡?見它這樣虛弱,又倔着叼着自己的衣袖不撒口,他怕它傷口又裂開,隻心疼地說:“你傷的這樣重,我守着你睡。”說着,又撫了撫它的頭。
小鼬聽了卻開始掙紮,也不再叼他的衣角,轉而踉跄着扭身,要咬開纏在自己腿邊的繃帶。
“好了好了,我睡就是,你莫要傷害自己。”宋澄碧見它這般固執,連忙心疼地制止它的動作。
他知道小鼬這是在逼他好好休息。無奈自己拗不過它,隻好答應去睡覺。
他顧不得脫下自己沾了血的衣服,它這樣小,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它,于是隻小心地躺在床邊,用臂彎護住懷裡這小小的一團,側躺着,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它。
小鼬見他仍未閉眼,甚至還在盯着自己看,又想伸手用小短手去蹭他。
“我睡我睡,你安心休息。”他按下那因高燒而變得滾燙的小短手,輕輕揉捏它的小肉墊,安撫着懷裡這隻倔牛。
心中的憂慮和内疚讓他根本難以入眠,可是他見識了這小鼬的倔,隻心疼不已地閉上了眼,裝作自己已經睡着了。
小鼬用小綠豆眼凝視着枕邊人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感受着小短手上那人輕柔的動作,終于放松下來,往他懷裡靠的更近了些,最後也沉沉睡去。
宋澄碧雖然躺在床上合着眼,可心中的石頭卻一直沒落下。而此時,腰間香囊裡渡生丹陽蓮的種子正在悄無聲息地從他體内吸取真氣,他卻絲毫沒有察覺。漸漸地,他隻感覺自己的意識也開始模糊,直到最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