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明給靈枝紮了個雙丫髻,便禦劍帶着靈枝前往主峰。
此時廣場上已有人影,零零散散三四十人,皆身穿内門弟子常服,腰側佩劍,喧鬧着擡頭看向兩人。
越重明找了個地方将靈枝放下,今日她身穿華服,點了唇妝,生出幾分豔麗來。
靈枝拉住越重明的衣袖。
“師父……”
“你在這裡等一會,大師姐會來接你。”
越重明拍拍靈枝的頭以示安撫,引得廣場衆人私語不止。
“那就是重明仙君新收的小弟子麼?”
“長得倒是玉雪可愛,不知脾性如何?”
“……”
偶有幾句言語落在靈枝耳中,她有些緊張,下意識張口想喚姐姐,卻又想到今日滿月,姐姐聽不見。
她輕咬下唇,對越重明應了一聲,便乖乖站在原地等大師姐,不斷有好奇地目光落在她身上,靈枝緊張地轉動镯子,臉不自覺微紅。
“小師妹。”
如清泉流過山谷般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靈枝擡頭看見來人,腼腆喊了聲:“師姐。”
越明秋點點頭,示意靈枝跟上,她看見靈枝微紅的臉開口道:“緊張嗎?”
“嗯,”靈枝低聲回答,“很少……見到這麼多人。”
“會習慣的。”
越明秋安慰道,靈枝察覺到大師姐的語氣中也帶着些緊張,她牽上大師姐的衣袖,默默跟在後面走着。
原本讓衆人看的背後發汗的越明秋,被小師妹這麼一牽,緊張的情緒稍緩。
淡定,她可是大師姐。
越明秋這麼想着,放緩腳步,反手牽着小師妹往廣場中心去。
越明秋也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太有壓力,所以遇到這種場合她一向是能躲就躲,沒想到師父會讓她出來接小師妹。
不過想到剛剛二師弟那快比眼睛大的黑眼圈,還有另外三個吵吵鬧鬧的師弟師妹,又覺得師父會選她那真是太合理了。
……
随着天邊一道日光照下,厚重的古鐘長鳴,玄鳥盤旋于半空,收徒大典開始。
這大典開始第一步,便是要爬上長階,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到師父面前去。
此刻靈枝獨自站在長階下,她擡頭望去,師父與一衆長老高高坐在台上,面容模糊,兩側則站着各峰弟子,人影綽綽,應是都看着她的。
靈枝有些緊張起來,她深吸幾口氣,擡步往上走去,她修為雖低,爬起這長階卻不覺得累,隻是恍惚間覺得,曾經在哪也爬過這樣高的長階,又是在哪,也像這樣俯首在師父面前。
那熟悉感如潮水湧來,一時間讓靈枝有些喘不上氣,她屈膝跪下,額頭觸在冰冷的石磚上,隻能聽見師父溫和的聲音,感到周身一陣暖意湧來。
靈枝神思恍惚到已不知大典是什麼時候結束,自己又是怎麼回的院子,隻記得師父将她送回來時,語氣擔憂:“别怕,每個萬劍宗弟子都會這樣,天降福澤是好事,你好好休息就可。”
她回到房間慢吞吞地換了衣裳,躺在床上歇息。
靈枝隻覺得神識一陣混沌,本想閉眼小憩片刻,卻一不留神熟睡下去。
“找……有沒有……?”
耳旁有誰在說話,靈枝掙紮着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正跪着,膝蓋處傳來一陣陰冷,稍微一動身,鎖骨便鑽心的疼,她甚至能聽見骨縫的嘎吱聲。
她努力想要睜眼,眼皮卻像黏在一塊般,隻能睜開一條細縫。
“還……快……”
那說話聲又傳來,靈枝尋着聲源看去,在一片漆黑中,有兩道人影站立,看不真切。
那兩人似是察覺到靈枝動作,其中一人快步朝她走來,熟悉的聲音響起。
“醒了?”
那聲音溫柔,卻猶如驚雷轟然在靈枝腦中炸響,炸的她頭皮發麻,後背汗毛根根倒立。
“師…父……?”
靈枝的聲音嘶啞如沙粒磨紙,光是說出這兩個字,她喉嚨便幹疼地咳嗽起來。
那人蹲下身,伸出手挑起靈枝下巴,垂眸看着靈枝。
不是師父。
靈枝心下驟然一松,“你……”她剛想說話,那人便厭棄地撇開靈枝,拿出一塊帕子擦擦手,聲線冰冷道:“繼續。”
她身後的人立馬上前,扣住靈枝下巴灌入什麼東西。
“不…唔!”
靈枝掙紮起來,隻覺口腔喉間皆灼痛,識海都疼得開裂一般。
“不要!”
靈枝猛然坐起身,撫着胸膛大口喘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鎖骨處,完好無損,但頭卻仍舊疼痛無比。
“靈兒,你怎麼了?”
身旁傳來關切的聲音,靈枝呼吸一滞,悚然擡頭,這才發覺是師父坐在她床邊,眼底滿含擔憂。
“做噩夢了?”
越重明一聽見靈枝夢中哭喊,便急忙趕來,此刻見她臉色慘白,便擡手輕觸靈枝臉頰,靈枝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面上還有些害怕,她紅着眼眶點頭。